第47章 飯飯

此時已是午夜。大殿內五十份重新整理好的卷軸,整齊地碼在一張長案上。高悅走上前去,重新執筆就要摘錄,卻聽身後周斐琦道:“帶回極陽殿吧,今日到此為止。”

高悅想想也對,他在這兒加班,其它人還得陪著,關鍵是皇帝好像也不會走,於是,他又放下筆,回身沖周斐琦揖禮道:“遵旨。”

張公公和幸、福兩個小太監連忙收拾卷軸,其余人也忙跟著高悅沖皇帝行禮。

周斐琦走到高悅跟前,攬住他的肩,道:“跟朕回去。”

高悅應了一聲,走了兩步突然想起一事,忙道:“陛下稍等,我還有獎金沒發呢!”

“獎金?”

“啊,就是今日徹查後宮,眾人論功行賞,我——”

周斐琦輕笑了一聲,大手不自覺摸下高悅的發頂,小聲道:“你那點兒錢,自己留著吧。”扭頭對張公公道:“你去內庫替高侍君把今日的賞賜發了。另外,凡今日參與復理檔籍者額外賞俸一月。”

這不就是要賞在場眾人的意思麽?大殿裏的人可沒有傻子,一聽皇帝這話,連忙跪地謝恩。而皇帝早就拽著高侍君走遠了。

齊鞘看著那兩人遠去的背影,垂下眼瞼。

喬環站在他旁邊,摸著肚子小聲嘟囔:“忙了一天,還是沒混上永壽宮的飯呀,唉!好難!”

齊鞘也沒理他,倒是張公公聽了這話忍不住笑了笑。

既然皇上開口要給大家發錢,所有人都等著沒走,張公公也不便耽擱,讓幸、福抱著卷軸回極陽殿,他帶人火急火燎去了內庫。

被皇帝一路拽回極陽殿,高悅心情復雜。

說起來,後宮之人爭寵鬥艷,為得什麽?不就是為了能在極陽殿多住幾次嗎?他倒好,穿來統共也沒幾天,到是大半時間都住在這兒呢。

後宮第一寵T這個頭銜,他恐怕是撕不掉了。

不過,如今他對周斐琦的感覺也有了變化,加之眼前最重要的一件大事除了清查蠱蟲,便是要弄清周斐琦到底是誰!所以,一想到今日來極陽殿是要幹大事,高悅心裏那一點兒小別扭也立刻就被拋之腦後了。

他跟著周斐琦進了極陽殿,小乙子等人連忙伺候兩人更衣。要說高悅在極陽殿住了好多次,這卻是第一次當著周斐琦的面‘被更衣’,那感覺怎麽形容呢,就特別微妙。他全程崩著臉,視線遊弋,細微之處能看得出內心的緊張。

夏日紗袍本就輕薄,可脫得只剩下一層褻衣後,高悅瞄到周斐琦褻衣之下的腹肌輪廓,還是覺得臉發燒。而當他發現周斐琦也在瞄他時,不但移開了視線,還連忙背過了身去。

想到接下來,就要和周斐琦躺到一張床上,高悅又開始糾結了,他一糾結就好緊張,吞咽了兩下,最後還是決定先緩一緩,就說:“陛下若累了,就先歇下吧,臣想將剩下的卷軸摘錄完。”高悅說完都沒等周斐琦回應,就小跑著鉆進了後面的書房。

周斐琦看著他有些倉惶的背影,暗自嘆息。他能看出高悅在緊張,可惜高悅不知,他此刻也同樣在緊張。這些年來他又何嘗與誰同塌而眠過呢?

高悅一口氣將剩下的十幾份卷軸摘抄完,又在書房裏坐了好一會兒,估麽著周斐琦可能已經睡著了,才放輕腳步走了出去。令高悅意外的是大殿裏並沒有皇帝的身影,而此刻的周斐琦正在偏殿裏放飛一只信鴿。鴿子是發往沽城,給周桓的密令——命周桓趕往薊城調查薊城太守王正仁是否與蠱蟲案有關。

王正仁便是王美人的父親。高悅在景仁宮裏那番推斷,令周斐琦意識到兩年前他大病一場,或許與王美人撒在他身上的那杯酒有關,畢竟就是因為那杯酒他才會去後殿更衣,進而染上風寒,之後才一病不起,差點嗚呼。

王美人這個女人平日存在感不強,若非今日種種跡象浮出水面,很難想象她與這場蠱蟲大案有什麽關系。說起來,這真得要多虧高悅。若非高悅洞察微豪,抽絲剝繭將種種事件分析得如此透徹,哪怕是自己,也很可能因朝廷繁雜事務忽略這些細節。

如今看來,蠱蟲案牽連甚廣,且在後宮潛伏多年,恐怕自他登基那日起,就有人在謀劃了,目的既是帝位,定然也還有後手。這種爭鬥的生活雖累心,但對周斐琦來說也不過一句‘習慣成自然’。不習慣還能怎樣?他現在是皇帝,還真能甩手不幹咋地?

周斐琦無奈嘆了口氣,他估摸著高悅應是睡下了,才回主殿。然而令他意外的是,高悅此刻竟然盤腿坐在龍床之上,手裏拿著一疊紙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