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第2/3頁)

常嘆負情人,郎今果成詐。這句話像讖語一樣拿捏住她,她只能指望自己運氣足夠好。枕頭上濕了一大片,冰冷的貼在臉上也懶得挪動,心裏反復猜測他會不會來。一定會的,知道她病了怎麽會不來呢!她攢了好多話要對他說,要把受的委屈全告訴他。那天他說讓她搬進燕禧堂,她後悔拒絕了。她這人是狗啃月亮,說她灑脫,她也斤斤計較。說她克己,她又極愛窮大方。

她暈沉沉睡過去,檐下雨聲潺潺,也許睡醒他就來了……

然而老天作梗,總有那麽多的不湊巧。蘭草到乾清宮找長滿壽,站班太監說萬歲爺昨兒出城,兩位總管並軍機大臣隨扈去了。這怎麽話兒說的?蘭草失神站了會兒,預感真糟透了。這是考驗的時候到了,還是宮裏主兒們都必須有這樣適應的過程?她一直覺得她們家主子是不同的,可愛得再深,經得住多少的誤會和耽擱呢!

“姑娘找二總管有事兒?”小太監嘬唇想了想,“要不您上月華門找張來順吧!他是二總管的徒弟,讓他傳個話就是了。”

蘭草聽了忙道謝,傳話找靠得住的好些,既然是長滿壽的徒弟,囑咐一聲肯定能傳到。她撐著傘進腰子門,正要下丹樨,迎面遇上了鴻雁兒。鴻雁兒這名字就是為萬歲爺和她家主兒互傳書信取的,真是再合適沒有的人選了。她趕緊壓著嗓子招手,“噯,你來!”

鴻雁兒眯眼一看,三步兩步縱了過來,“喲,是蘭姑娘!這麽大雨,您老怎麽來了?”

蘭草沒閑心和他打趣,問萬歲爺沒在,什麽時候能回來。鴻雁兒說,“朝廷裏差事,告訴你你也不明白。問多早晚回來,昨兒下半晌出去的,料著今兒擦黑能回來。怎麽,有事兒?”

蘭草點頭道,“我們主兒病了兩天了,嚴太醫開了方子吃藥也不見好。你見了萬歲爺好歹傳個話,我們主兒懷著身子,忒艱難了。求萬歲爺一定抽個空來慶壽堂一趟,不說別的,就是瞧一眼,叫我們主子寬懷也好。”她抓著鴻雁兒胳膊使勁搖了下,“你好人做到底,千萬不能忘了。我們主兒嘴上不叫給萬歲爺添亂,眼裏巴巴兒盼著他老人家。你也知道懷了胎的人心思細,不是我說,萬歲爺就是再忙,夜裏歇覺時候走一遭,也不是不能夠啊!”

鴻雁兒擺手,“您不知道,北邊兒有暴亂,江南有水患,朝廷銀子錢花得流水一樣。沒錢了還得加稅賦,又是一大攤子事兒。晚上過去?主子辦起差來通宵達旦,這個禮主子以前都看著的。再說宮門下了鑰再過禁,請鑰匙開門,主子爺耗不起那時候。也難為禮主子,是有十來天沒見了,怪惦記的吧?”

蘭草嗯了聲,“前兒來又沒遇上,回去哭了一場。”

“造孽的。”鴻雁兒道,“我記著了,等主子爺回鑾我就傳話,您放一百二十個心吧!”

“噯。”蘭草笑著蹲福,“我這兒給您道謝了,我們主子記著您的好,下回您上慶壽堂來,絕不能虧待了您。”

鴻雁兒一連幾個好說送走了她,回過身進南書房,把萬歲爺叫挪動的兩套書拿油布包著搬到養心殿去。進門正遇上慧秀打發人換案上黃帷子,他抱著書候在一旁,順嘴問她,“萬歲爺今兒回宮嗎?”

慧秀朝鐘上看了眼,“說不好,到昌平那麽些泥路不好走,又要辦事,未必能趕得及。怎麽,主子一晚上沒在就記掛了?真是個好奴才秧子。別操那些心,兩位總管隨扈呢,還怕伺候不周全嗎?”

鴻雁兒瞥了她一眼,“主子不回來,我記掛不是應當?這麽一問也是有別的由頭,慶壽堂禮貴人病得厲害,那邊宮女來回萬歲爺叫我遇上了,請我給傳個話。”

慧秀長長哦了聲,“怎麽病的?八成是受了風寒。可憐見的,大著肚子呢,病了可怎麽好!不是我說,禮主子自個兒也不上心,雨天忌諱外頭跑。前兒從慶壽堂送食盒過來,走了那麽老遠路,淋著點雨是小事,萬一腳下打滑沒站穩,那才是驚破天的大事兒呢!”

鴻雁兒更要斜眼了,“你不明白的多了,你才來幾天呐,能知道裏頭緣故嗎?”

一看他聲口不好,慧秀忙賠笑,“炮仗似的!我是不知道裏頭緣故,但是萬歲爺為禮貴人鬧的那一出,宮裏誰沒聽說過?我也佩服他們二位,走到今天這步不容易……對了,你不是說晚間不當值,要給你師傅送盒子菜嗎?你去吧,萬歲爺回來了我替你把口信傳到,成不成?”

鴻雁兒正為這個愁呢,一聽有緩,立馬覺得很可行,“那就勞煩你了,蘭草千叮萬囑的,一定不能忘了。”

慧秀笑得春風拂面,“軍機處的折子我說不上來,傳這麽個口信還叫你信不過?這也忒小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