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第2/3頁)

他笑了笑,心裏很覺安樂。雖然之前發生了這麽多事,好在噩夢都過去了,她還在他身邊,這比什麽都重要。

素以低頭低得久了,脖子有點酸。擡手捏兩下松松筋骨,看見他在不遠處,一本正經的臉,兩道眉毛又濃又長。她咧嘴叫他一聲,他從堆積如山的折子裏擡起頭,茫然問怎麽了。

她把小褂子舉起來讓他瞧,“好看麽?”

他說好看,“可為什麽繡牡丹?萬一是個小子,穿起來女裏女氣的。”

他不懂她心裏的想法,她也不能和他抱怨。國事夠他操勞的了,宮裏又剛平息了禍亂,再煩他,她實在是舍不得。於是眼兒一斜,鼓起腮幫子道,“哪裏女氣了?小孩兒家,分什麽男女!外頭孩子都是大的穿剩了小的穿,要是頭一胎是閨女,底下的不也接著穿麽,又怎麽的?”

“不怎麽的。”他見她動氣,無可奈何的笑,“這軸脾氣,愈發蹬鼻子上臉了。半句也說不得?外頭孩子是外頭孩子,帝王家的阿哥,揀剩的穿沒什麽,打扮得像個姑娘卻要招人笑話。”

素以擰起眉頭細聲囁嚅,“我倒盼著是個姑娘……”

皇帝沒聽真切,想再追問,長滿壽進門就地打千兒,“奴才來給主子回話。”

料著是靜嬪的事辦妥了,皇帝神色淡淡的,曼聲道,“給和善保發道旨,就說靜嬪因病薨了,按嬪的品階發送,沒有追封。”

長滿壽躬身道是,略遲疑了下朝上覷覷天顏,“主子,奴才有事要回稟。靜主兒她不是領旨伏法的,奴才到延禧宮時,她和貼身宮女都已經斷氣兒了。”

皇帝聽了微訝,“慎刑司驗了麽?有說頭沒有?”

“吃喝的東西都叫慎刑司帶回局子裏去了,聽高無信說,十成是中了毒,症狀和三阿哥一樣,沒血沒涎,就是臉色發烏。奴才過去瞧了,靜主兒兩眼瞪得銅錢也似,看模樣死得挺難受……”

素以心驚肉跳,突然一陣惡心,扭身就吐起來。皇帝忙扔了手上朱砂筆過來,邊給她拍背邊斥長滿壽斥,“嘴上沒把門的,沒瞧見禮主子在?滾到一邊去!”把長滿壽嚇得落荒而逃。

素以心裏害怕,越怕越惡心,直搜腸刮肚吐得眼淚橫流。這麽一通倒騰,半天才緩過勁來,掐著皇帝的手脖子嚎啕大哭,“我不要在宮裏呆下去了,我怕透了,倦透了,你讓我回家去吧!再這麽下去我也得死……”

是一種莫名的恐慌,惶惶然,似乎下一個就會是自己。宮裏接二連三死人,自己又懷著孩子,想得多了,情緒也變得無法控制。她原本就抵觸,在宮裏服役是沒法子,可是遇上他,叫她想撂也撂不下。她是兩難,如果有好的選擇,誰願意一輩子鎖在高墻裏?如果太太平平的,她能時時仰望他,這樣的日子倒也過得。可是為什麽會是現在這樣?以前的七年雖有暗湧,沒聽說主兒們之間發生這麽多事。想來想去禍頭子是自己,要不是她打破後宮的平衡,叫這上百口子人守活寡,大概就不會出現現在的局面。

皇帝一味的寬慰她,“有我在,誰也不能動你……你聽我說,以後要出巡,我一定帶著你,成不成?別哭了,對孩子不好。”見她漸漸緩和了扶她進東暖閣安置,讓人伺候著漱了口,自己絞帕子來給她擦臉,有意的帶了調侃的聲口,“你瞧瞧,來前打扮過?一哭臉上粉可散了,不好看了。”

她有點尷尬,擰過身子道,“我也怕你以後看膩了我,不稀罕我,打扮總是需要的。”

“傻子。”他兩手捧她的臉,“我不會膩的,要是喜新厭舊,我何苦費那心思糾纏你?三宮六院那麽多嬌花我不采,偏巴結你這根狗尾巴草麽?又不會撒嬌,還是個刺兒頭,你說我圖你什麽?”

她兜天翻白眼,“我怎麽知道!豌豆黃吃多了也愛嚼嚼雪裏紅,鹹菜下飯嘛!”

她總有那麽多奇怪的論調,他苦笑著更衣陪她上炕,靠著炕頭的螺鈿櫃說,“今兒不批折子了,我陪著你。”

她把肚子裏的存貨吐了個底朝天,他怕她餓,問她要吃點什麽,她搖搖頭,側過身來攬他,“主子,我心裏七上八下的。”

他撫撫她的脊背,“不管密貴妃和靜嬪怎麽死法,總之是死有余辜,沒什麽可替她們難過的。賀氏兄弟多,五個都要打掃幹凈,刑部得發公文下去。至於靜嬪娘家,她阿瑪是雲貴總督,這些年治理南邊很是得力,朕還有用得上他的地方。何況她幹的這些腌臜事兒,她父兄未必知道,所以和家倒還可以保全……你阿瑪哥子的官職,已經在一等一等往上提拔了。畢竟你要晉位,娘家總得說得過去。”他把唇印在她額頭上,“好丫頭,把你那顆牛膽再放大點兒,有我撐腰你還怕什麽?等生了阿哥就晉你做貴妃,雖然沒法子和皇後比肩,但是一人之下,也不用再忌諱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