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第2/3頁)

鄭親王說得也有道理,敢作敢當才是英雄好漢。那麽多的證據都指向她,到現在再辯駁,似乎有點力不從心了。

“罷了,我知道逃不過這一劫。”她淒涼的看著禦座上的人,“說實話,三阿哥的死,並不是我的本意。這孩子兩歲上出花兒,我曾經跟著成妃一塊兒照顧過他。那時候天天誠心誠意的拜痘疹娘娘,一天三遍香,半時也不落下。我對他,終歸和別的阿哥不同,聽見他的死訊,我心裏的痛比不上舒貴人,卻也不亞於成妃。怎麽辦呢,都是命。我如今是挑了大頭,可真正的幕後黑手另有其人,我是叫她耍得團團轉了,她還不足意兒,又來耍著萬歲爺您玩兒。”她轉過臉似笑非笑看著靜嬪,“你到主子跟前告狀,你怎麽開得了口?出主意給禮貴人下毒的是你,拿著苗藥騙我是斷子散的也是你。現下看著要敗露,搶先一步來出賣我,以為這樣就能保你萬事無虞麽?只可惜封不住我的嘴,我該說的一句都不會隱瞞。橫豎是個死,我下陰曹,豈能容你酣臥高床?”

靜嬪既然來見皇帝,自然做了充分的準備。垂死一口最毒,她不指望密貴妃能放過她,由頭至尾她都小心翼翼,誰也抓不到她動手的把柄,洗脫罪名可比這位貴主兒簡單多了。

貴妃氣勢洶洶,她踉蹌退後一步,顫著聲兒對皇帝說,“萬歲爺明鑒,奴才只是個小小的嬪,怎麽有那麽大的能耐左右貴主兒呢!貴主兒恨我我知道,只是把贓栽到奴才頭上,奴才阿瑪哥子都在外埠,連個求情的人都沒有。今兒奴才來見您,的確是下了大決心的。您明察秋毫,不求周全只求秉公,別讓奴才一腔赤誠扔進塵土裏才好。”又對密貴妃欠身,揉著一雙紅眼睛說,“對不住了貴主兒,我實在是瞧不得您這麽下去。您幹的那些事兒,我就是聽見了也要爛耳朵的。五阿哥那麽小的人兒您倒下得了手,還有三阿哥也無辜,您起先是要毒死禮貴人的,怕禮貴人仗著聖寵,將來兒子搶了四阿哥的風頭。後來聽說死了的是三阿哥,您不是也樂得手舞足蹈麽!和底下人說死一個是一個,您還惦記著上頭兩位阿哥爺呢……我是登不來台面的,自己又沒兒子,我害阿哥們幹什麽?您一口一口我出的主意,我調嗦的您,天地良心,我冤枉透了,真有理說不清了。”

靜嬪演得好,梨花帶雨的哭起來。她也真能說,黑的白的混淆一氣,貴妃心頭攢著火,簡直要被她堵得暈厥過去。想想的確沒有拿捏得住她的地方,自己本來就心存惡念,認真也沒有什麽可理論。這頭吃虧不打緊,她撇得再幹凈,天菩薩在看著呢!

密貴妃冷笑,“你有理說不清?舉頭三尺有神明,你敢指天誓日的保證自己和這事沒瓜葛麽?”

靜嬪看了座上的皇帝一眼,還有堂下兩腋的王爺侍衛們,個個兩眼炯炯瞧著她。她不想發什麽毒誓,可這會兒是逃不過去了,要含混顯得她心虛,沒幹虧心事,怎麽還怕賭咒發誓?她橫下一條心來,“我要是有一句胡話,叫菩薩拿雷劈我,成不成?”

“你最後自是不得好死的。”密貴妃不再理會她,轉過身對皇帝道,“我有幾句心裏話想對主子說,請主子摒退左右,算是瞧著奴才跟了您這些年,給奴才最後的一點恩賜吧!”

畢竟八九年了,她從他做親王起追隨他,替他養了兩胎兒子。要不是頭一個沒序名就死了,現在的大阿哥應該是她生的。皇帝說不出的一種感覺,又恨她惡毒,又覺得她迂腐可憐。論做人,她真不是個厲害角色。脾氣又大,剛愎自用受不得別人起哄。這回栽了,要拿命來做學費。

那些人證物證都不需要了,皇帝擺手把人都打發出去,偌大的殿裏只剩他們兩個。密貴妃半邊身子浸在夕陽裏,四椀菱花門裏斜照進來的光打在她的百子刻絲緞袍上,暗紅色的,像凝固的血。

“咱們從來沒這麽單獨說過話。”貴妃道,頰上有隱約的一點笑,“您知道我為什麽嫉妒皇後?不是因為她的名號比我響,位分比我尊貴,而是她同您說話時,可以平起平坐你我相稱。一個女人,能和男人結發做夫妻,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不像我似的,再怎麽驕矜自負,說到底不過是個妾。眼下我走到這一步,不敢奢求下輩子再跟著您,我自己也沒臉見您……可我要說,我對您的情,全後宮大約也沒有比我用得更深的了。”她苦笑著搖頭,“我只是不懂得表達,到最後都扭曲了,被我自己糟蹋了。”

皇帝凝眉看著她,“送食盒那個太監早已經死在保定了,我今早的話都是為了試探你。牢裏是關著一個人,不過是朕禦前的一等侍衛,等著你那些兄弟們派人去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