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番外·村上非墨(上)

村上非墨的故事, 無非是證明了平行時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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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歲時,白辭成為公司人事部的課長。

工資漲得不多,事情變得很多。

從前每天加班到十點,現在義務加班到淩晨一兩點。

社畜的生活, 便是如此樸實無華。

連續加班了十七天, 白辭覺得自己的腎臟肝隱隱作疼, 毅然決然地騙了張醫院證明,拍在部長的桌上, 聲淚俱下地請求休假兩天。

“我祖母她八十大壽不得不去……”

“白辭君, 你上兩個月就說祖母八十大壽了。”腦門毛發稀疏的中年部長, 不是那麽好糊弄的。

死禿頭,記這事挺清楚,怎麽上次差點忘了給我補加班費!

白辭暗暗腹誹,然後抹了一把臉,面不改色道:“我祖母老糊塗了, 這次糊塗得比較厲害,只記得八十大壽, 作為孫子,我必須滿足老人家這個唯一的願望……”

耗時半日,軟磨硬泡之下, 白辭終於得到兩天假期。哦不對,過去了半日, 已經是一天半了。

要不是看在這公司工資福利待遇好, 白辭分分鐘化身炸彈魔炸了這剝削人的垃圾公司!

多數社畜們都這樣想過的。這就是人間·真實。

收拾行李回老家。雖說老家木下家說是在東京,實際是東京郊區的郊區,山裏的山裏,地鐵汽車自行車甩雙腿走路, 用了四小時,才抵達木下家那個舊庭院。

白辭放下行李伴手禮,換鞋進屋,祖母躺在大屋的榻榻米上,蓋著應景的夏季薄被,病懨懨的。

“回來了?”聽見白辭叫她,祖母側臉看他。

“嗯,回來了。”說著,白辭彎腰給祖母掖緊被子,然後問,“照顧您的花枝,現在在做飯嗎?”

祖母皺著眉頭點了下頭,說:“花枝人勤快,心也好,但手藝實在一般。”

花枝是木下家多年雇傭的女仆,情同親人。

“哪有完人。”白辭跪坐一旁,笑道,“像您曾孫我,人聰明做事勤快家務滿分手藝好,雖然這樣完美,但也沒空陪你不是。”

祖母掀開眼皮看了他一眼,呵呵笑起來。

笑夠了,祖母輕輕喘著氣,道:“去給你母親燒柱香吧。”

白辭應了一聲,坐著沒動。祖母說完,也不勉強。過了一會兒,她嘆了一聲:“你也這麽大了,離了家,家裏就我和花枝兩個人,怪寂寞的。”

“那我常回來看看您。”白辭回答得滴水不漏。他具備社畜精髓,社交辭令能委婉到繞地球一圈。只要不想回答又不影響工資的問題,那他可以一直繞彎不回答。

見狀,祖母直奔主題:“你母親當年也是不得已才拋下你。現在,她不在了,你父親也不在了。你還有一個哥哥。兄弟間,總沒有仇吧?”

白辭沉默良久,終於開口:“我不知道。”

“這麽多年來,都是您和我相依為命。我好像沒有過母親,更沒有過父親。突然多出來的這個兄弟,我不知道怎麽面對他。”

如此誠實的心聲,也只有面對唯一的親人才能說出口了。祖母也知道這點,長嘆一口氣,不再說話。

白辭再次幫她掖緊被子,借口去尋找幫女傭花枝做飯,靜靜離開了。

他推開紙門,日光洶湧而至。

一瞬間,白辭閉上眼,眼角不受控制地落下生理鹽水,仿佛在為自己哭一樣。然而,他迅速抹去那眼淚。

這突如其來的生理鹽水,和突然存在的兄弟感情一樣,很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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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公司,又是新的工作日。

忙忙碌碌間,公司居然要每個人填寫個人履歷。作為人事部課長,白辭賠著笑給大家分發履歷表,被女同事們揩油被調戲,破費買了高級甜點,才勉強堵住眾人滿口的抱怨。

等回了座位,看到自己那份個人履歷,白辭恨不得一把撕了丟垃圾桶。

縱然心煩,他還是提起筆做自己該做的工作。

出生年月,簡單。家庭成員,祖母與自己兩個人,簡單。就讀於哪所大學,早稻田經濟系。別問他一個經濟系的,為什麽跑到人事部當課長。成年人,恰口飯嘛,不丟人。

就讀於哪所高中?

白辭劃拉下幾下筆,硬著頭皮填寫: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反正,這學校對外也是所私人宗教學院,說得過去。

而且自己讀東京咒術學院那三年,平平淡淡,什麽也發生。據說最慘的還是小他三屆的學弟學妹們,居然是五條悟當他們班主任。

五條悟誒,那個傳說中強到爆炸,同時個性也差到爆炸的天才咒術師。

嘛不過跟自己也沒什麽關系。

其實,在東京咒術學院那三年,有些老師也看好過白辭,覺得他咒術天賦挺高,未畢業就推薦他當上了一級咒術師。

可那沒有用,甫一畢業,白辭就考上早稻田大學,然後順理成章理所當然地脫離了咒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