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誰人與同歸?(第2/2頁)

“回?”南玉抓住這個字眼,冷笑了一聲,道,“顧樓主多慮了,我的母親早在七年前就死了,我對那個女人是誰並不感興趣,對曾經的南家跟曜國究竟有什麽關系也不感興趣。我原以為你有什麽招數在等著我,卻原來只有幾句胡言亂語。”他揚聲向車外喊道:“九娘!”

九娘撩開車簾,在車門處坐下,用裙角擦幹凈了刀上的鮮血。她幹脆利落地收刀入鞘,問道:“完了嗎?”

南玉答道:“結束了。”

九娘這才回過頭來,看了車廂內一眼,那雙深紫色的眼睛像貓兒一樣,狡黠又神秘,她眼睛裏流動著星屑一般的細碎微光,明顯是在刀鋒飲血後感受到了微醺一般的快感,心情正好。可被她盯住的顧涼月,卻下意識地坐直,將手按在了劍柄上。九娘盯著他舔了舔唇,笑得露出了兩顆尖尖的犬牙,她說:“十一是我南疆的巫,我勸你最好不要打什麽歪主意,否則攔你的,可就不止一個八方衙了。”

九娘說完轉頭,對南玉道:“我們走吧。”

南玉點了頭。

至於今夜八方衙能不能留下顧涼月,那就是嚴衡的事了。

嚴峰作為傷員分到了一頂單獨的帳篷,南玉走進去時,江舍正在與嚴峰低聲談話,二人在他進來後就住了口。江舍起身對嚴峰說道:“那我就先走了,表哥。”

嚴峰應道:“好。”

江舍走過南玉身邊的時候,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今日多謝。”

南玉搖了搖頭,示意不用在意。

江舍出去了。

嚴峰看南玉站在原地,並不走過來,笑著問他:“怎麽不過來?”

南玉默默打量他,這個笑容可真是稱不上好看,嚴峰臉上額角一道傷疤,劍眉又被剃掉半截,導致他看起來總是有幾分滑稽。可那雙眼睛還是那麽溫柔,看向南玉的時候,南玉覺得自己的全世界都倒盛在那雙眼睛裏。他走到嚴峰床邊坐下,沒有說話,而是先拿出了自己平日畫眉用的螺子黛,俯身為嚴峰畫了眉,待那雙劍眉和從前一樣才滿意了,直起身收起了眉黛。

嚴峰任由他做完這些,擡手摸了摸他的臉,皺眉露出心疼神色,問他:“你怎麽看上去比我還憔悴?”

南玉握住了他的手,默默看著他,還是不說話。他伏在嚴峰胸口,聽見嚴峰的心跳,才閉上眼,眼角劃過一滴淚水,飛快地沒入鬢間,消失不見。嚴峰安撫地將手放在南玉的後背上,沒有再說話。一時屋內只有燭火爆出的細微噼啪聲,安靜極了。

良久,南玉才低聲問道:“你早就知道我是誰了,是嗎?”

嚴峰道:“你並沒有有意隱瞞,當年花將離嫁入南家為妻的事轟動了整條秦淮,將離花是芍藥的別名,你又說自己姓南,不就是告訴我了你的身份嗎?”

南玉撐起身來,看向嚴峰,問道:“那你也還記得,你救過我,是嗎?”

嚴峰溫柔地看著他,答道:“是,我還記得,當年你被人追殺,是我護送你去的南疆。”

南玉接著問道:“你對我這麽好,也是因為想起了我是誰?”說完他緊緊盯著嚴峰,對答案看上去極為緊張。

嚴峰卻否認道:“不是。”

南玉問:“不是?”

嚴峰解釋道:“我對你好,不是因為想起了你是誰,而是因為你是你。”他頓了一下,補充道,“是因為我喜歡對你好。”

南玉盯著嚴峰瞧,不自覺咬了下嘴唇內側,眼裏有水光閃爍,他顫抖了幾下嘴唇,卻說不出話來,羞紅從他的耳尖一直蔓延到他的臉頰,最後連整個脖頸都染紅了一半。他眼裏水光益盛,晃動得厲害,嘴唇幾張幾合,最後終於說出話,卻是:“我要回南疆了。”說完這句話,他臉上的紅暈褪去,眼睛卻還是水汪汪地看向嚴峰。

南玉對嚴峰說道:“我當初在你身上種下的是我的命蠱……那麽,嚴三爺,你願意跟我一同回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