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人生最難相見時(第2/2頁)

顧涼月笑了笑,道:“既然江少願意留下來,我明月樓自是求之不得,只怕江少心口不一,嘴上說著要留下,心中卻在暗暗思慮如何帶人離開。我就跟江少說開了吧,遠山身上被我下了毒,只有我手裏才有解藥。”

江舍面色一變,拍桌而起,指著顧涼月罵到:“交出解藥!”他話音未落,手中折扇已經猛地向顧涼月身周大穴點去,他倒不指望憑借自己那點三腳貓功夫能制住明月樓樓主,只是試圖近身,看看是否能把解藥摸出來。

只是江舍還沒碰到顧涼月,婉娘已經從旁一劍刺出,劍尖直直指向江舍咽喉,刺出一粒殷紅血珠,強迫江舍停下了動作。

江舍和婉娘對視一眼,僵持片刻後,江舍坐回原位,婉娘才收劍入鞘。

在明月樓車隊前方十裏處,九娘和南玉一同站在山頭。

九娘問道:“十一,你確認明月樓不會再改道?”

南玉答道:“今夜已是最後時候。燕國未開海市,適合走船的入海口只有那麽幾個,而在南方,更是只有我們守住的這一個。月漣漪不會猜不到我們會在入海口設下埋伏,那麽與其拖延時間,不如走最快的那一條路。他到現在還沒改向,就說明我的猜測沒錯。”

九娘看向山下來路,不再問話。二人一時沉默,只有山風在月色下呼嘯而過,泠泠月光落在樹枝上,在裸露的山石上投下交織的影子,隨著風聲簌簌抖動。即使是在這樣的夜裏,九娘仍然穿得極少,鑲著金片的紅色舞衣領口開得極低,只堪堪兜住一對豐滿胸乳,她腰又極細,但並不似楊柳纖弱,而是每一根肌肉線條下都暗含爆發力,風吹起她波浪般的漆黑卷發和火焰般的裙擺,露出她裸露的大片後背和勁瘦有力的長腿。這女人美艷得像是被火焰灼燒得滾燙的赤紅刀鋒,看一眼就覺得要被那囂張的美麗灼傷,可當她神情沉靜地握住了自己腰間的彎刀,渾身肌肉繃緊時,卻又無人有膽錯認,心知這是一位必須慎重對待的對手。

山風夜寒,南玉站在九娘旁邊,他體弱,可不比九娘瀟灑,渾身上下裹得嚴實。他看向來路,摁住自己胸口,感到渾身的血液都因為在命蠱的接近而發燙,他說道:“來了。”

在目力可及的盡頭,一列車隊漸漸走近,九娘握住南玉在微微發顫的手,道:“再等等。”說完便拉著南玉向後退去,一直退到林中,抱住南玉向上一掠,隱藏在樹林之間。剛剛藏好,便見有人向這處山峰行來,檢查是否有埋伏。只是那人還沒搜到九娘和南玉藏身的地方,在半路上便被其他埋伏之人射出的暗器擊中,像只折翅的鳥一般落了下來,屍體被拖入草叢中掩住。

在明月樓的車隊中,嚴峰感到心口的位置微微發燙,睜開了眼。短短不到兩天的時間,遠遠不夠他手腕和腳腕的傷恢復到能行動自如的地步,但也已經好過戴著鐐銬時完全不能行動了。婉娘和紅雀都去了車隊前方護行,只剩顧涼月、江舍和嚴峰三人坐在馬車之內。

嚴峰一睜眼,另外二人便注意到了,只是顧涼月並不在意,江舍驚喜地喊了聲:“表哥!”

嚴峰對江舍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江舍制不住顧涼月,現在的他也不行。

顧涼月微微一笑,翻過一頁手上的書。

此時,車隊正行到山崖之下。

嚴衡吹哨為號,一時數不清披著偽裝的身影在夜色裏如蝙蝠般從自已的藏身地躍出,撲向車隊,安靜,迅猛,而危險。

這一次,輪到八方衙精銳傾巢而出了。

九娘帶著南玉同時飛掠而下,幾個起落就已經落到了車隊正中,她松開南玉,說道:“快找!”

南玉徑直向嚴峰所在的馬車跑去,同時掏出蠱笛,放在唇邊吹響,清亮笛聲在夜色下遠遠傳開,韻律卻像是飄忽的鬼魅。山坡上,草叢中,所有人類曾經遇見過毒蟲蛇蟻的地方,令人頭皮發麻的沙沙聲響起,逐漸匯聚成潮。九娘護在南玉身邊,她刀光極快,出鞘必要見血。即使所有明月樓之人都知道這怪象是因誰而起,卻無人可以靠近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