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黎明隔重山(第2/2頁)

原來這是張光明的車廂。

張光明伏在岸上,手中拿著炭筆劃線演算,聽見紅雀說話只點了點頭,算是聽見了。

紅雀施了一禮後離開,留下張光明一人待在車廂裏,握著炭筆的手一頓,直起身無聲地嘆了口氣,好像所有千絲萬縷的心緒愁思,都隨著這身嘆息離開了身體,然後他重新俯下身,又開始沉默地繼續演算起來。

他的人生,和他弟弟的人生,終究是不可能永遠連在一起的。

在明月樓的車隊之後,約莫三裏開外,已是南玉一行人能跟住的最近距離。月漣漪十分謹慎,每隔一裏就會派人回探是否有人跟蹤。

南玉問嚴衡道:“八方衙的行動如何?”

嚴衡答道:“已調動人手前往沿岸,調查是否有陌生船只,只是為避免打草驚蛇,進度很慢。”

南玉道:“無礙,到時能堵住月漣漪就行,不能讓他回到曜國。”他頓了一下,繼續道,“若明月樓真將總部設在一條船上,這條船必定不會小,吃水極深的情況下不能近岸,只怕不好留下。”

“這點如瓔不必擔心,自有水軍都督遊大人相助。”

“如此最好。”

九娘懶得聽這些,在一邊準備午飯。南玉雖然用暖玉暫時安撫住了體內蠱蟲,面色卻還是見不到血色,蒼白得過了頭。九娘心知有異,但她雖然同樣身負王蠱,卻並不擅長蠱術,探不出南玉體內的蠱蟲到底是因為什麽出了問題。南玉又不肯說,她只能多給她家十一喂些補物,免得這不讓人省心的家夥被蠱蟲啃個幹凈。

當天夜裏,嚴家終於等到了等待已久的客人。

明月樓,婉娘。

比起艷麗張揚的紅雀,婉娘沉靜得就像一汪碧水,她操琴之時,可以用七弦彈出千言萬語,除此之外卻很少說話,總是默不作聲地為她的主子處理好了所有事情,就像現在她來到了嚴家一樣。

江舍今夜被迫跟他師公和衣睡在一起,而這救了他一命。

婉娘使一把秋水劍,劍光輕巧迅速地就像一條白虹,從上至下刺向江舍的時候,殺機比殺意到達得更快,但嚴老爺子攔住了這道劍光。

江南刀嚴家的名頭,可不是他的兒子們闖出來的。

婉娘一擊不中,向後急退,避開了緊貼著她面門砍下的三道刀光。

江舍被刀劍相擊的聲音驚醒,睜眼就像只受驚的貓一樣竄上了房梁,他扶著梁柱,愁眉苦臉的看向下面對峙的兩人,兩個人他一個也打不過,只能委屈巴巴地縮在這裏,等下面得出一個結果。

婉娘認出了對面之人的身份,僵持片刻後,率先收劍入鞘,對嚴老爺子行了一禮,直說道:“奴家此次只為船圖而來,不會傷人性命,明月樓的規矩,前輩應當也是知道的,還請前輩讓開。”

嚴行道:“明月樓都不在了,誰還記得他的規矩?”

“前輩說笑了,奴家還站在這裏,怎麽能說明月樓沒了呢?”婉娘看嚴行不為所動,眉頭輕輕一皺,勸道,“嚴三爺正在明月樓做客,是他委托我前來取回船圖,還望前輩三思。”

言下之意,就是讓嚴行好好想想到底是親兒子重要,還是表侄重要了。

嚴行凝眉不語。

江舍貓在房梁上出了聲:“三表哥在你們手裏?”

婉娘點了點頭,道了聲:“是。”

江舍問道:“……我把船圖給你,你們可能把我表哥還回來?”

婉娘沉默了一下。

“不行嗎?”

婉娘道:“以我的權利,只能保證嚴三爺性命無憂。”

“這不夠。”

婉娘輕嘆一聲,道:“看樣子我們是無法達成一致了。”

“不。”江舍出聲打斷了他,從房梁上跳了下來,他對婉娘道,“我陪你一起走,船圖在我身上,我要見到表哥才能給你們。若是想強搶,雖然我武功不濟,但是吞下船圖的片刻時間,還是能爭取到的,你若不信,大可以試試。”

婉娘思考了一會,同意道:“可以,請江少俠與我同歸,我帶您去見我家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