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世間安得雙全法(第2/2頁)

月漣漪看向嚴峰,勸道:“遠山,交出船圖吧。”

嚴峰眉尾一揚,笑問:“若是我拒絕呢?”

月漣漪也在笑,仍然是船上初見時,那副溫柔又多情的模樣,他答道:“你若是拒絕,我們自然只能強取。”

嚴峰點了點頭,道:“那你們就試試吧。”

圖窮匕見!

明月樓這次為了這張傳圖幾乎是傾巢而出,嚴峰話音剛落,之前隱隱對小船呈現包圍之勢的手下便一撲而上。

船舷一晃,嚴峰已然猛地躍了出去,瞬間刀鳴振響,鋒利如山風長嘯,灑下一蓬血雨,不斷傳來傳來重物落水的聲音。南玉沒有內力,唯一能看清楚的只有連綿成一片的雪亮刀光,卻還是緊緊盯著兵刃交擊聲響最密集的那一處。他指甲掐進肉裏,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移開了目光,走到失魂落魄的張磊落身邊,低聲問道:“張兄,你可有辦法帶我離開?”

張磊落被南玉一問,振作了一下精神,眉宇間卻還是縈繞著一股萬念俱灰的神色,喃喃答道:“南玉小兄弟,我們怎能丟下嚴三爺不顧,自己逃走?”

這個問題其實不是在問南玉,而是在問他自己,他真正不想丟下的人也不是嚴峰,而是張光明。但凡人生突然遭逢巨變的人,總是需要一些時間反應的,只是如今卻沒有這個時間可以給這個整個人生都被打亂的少年,讓他慢慢緩過勁來。

南玉眉頭一皺,答道:“我們留在這裏,也無法改變任何事。”他這句話說的輕聲細語,是個勸告的姿態,說完後語氣一轉,變得斬釘截鐵,繼續說道,“如果不走,誰來把今夜發生的事告訴漕幫和八方衙?我們必須要走!”

張磊落又沉默了一會,才點了點頭,他觀察了四周環境。嚴峰引著那群人向上流處越戰越遠,一時竟無人在意這艘小船。他撿起那根被他哥丟到一邊的船篙,南玉用匕首砍斷了系船的繩索,張磊落撐篙,二人乘船順流而下。

月漣漪看到了這二人的動作,卻並沒有派人前來攔他們。南玉和他對視,清楚看見那人站在岸上燈火中,對自己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南玉面無表情,握著匕首的五指卻用力地發了白。在他的左手掌心,仿佛還殘留著剛剛嚴峰在他掌心寫下兩個字的溫度,那是一個“變”字,和一個“逃”字。

待那兩只小老鼠走後,月漣漪看向仍然戰得正酣的嚴峰,卻皺了眉,說是戰得正酣,不過是明月樓這邊拿人數前赴後繼堆出來的勢均力敵。他仔細觀察了嚴峰刀路,這才明白,江湖上無人猜出嚴峰師承,不是因為他的招式花俏,人所未見,而是因為他的刀法太樸實,也太狠厲。

春山笑,竟然是一把單純殺人刀。

他擺了擺手,原本站在他身後的守樓人才上前加入圍攻,換下了普通打手。

他低聲道:“困獸猶鬥。”只剩下紅雀與婉娘沉默地站在她身後,一如兩尊漂亮至極的美人瓷。

張磊落帶著南玉一路進入秦淮主河道,才在岸邊停下,對南玉說道:“南兄下一步準備去哪?我要向幫主匯報……”

南玉道:“張兄把我就在這裏放下便可,我亦有要事。”

“有緣再見。”張磊落沖南玉一抱拳,撐船離去。

南玉轉身,就有一條香帕從樓上飄下來輕飄飄地落在了他懷裏。他擡頭,看見一身紅紗舞衣的女人坐在二樓的欄杆上,笑眯眯地沖他招手,臍上墜著一顆細長菱形紫水晶吊墜,直晃得過往行人挪不開眼睛。女人撐住欄杆躍下,一漂亮至極的鷂子翻身,落在了南玉面前。

她道:“瞧瞧這張哭喪臉,我們家十一怎麽看上去像是死了媳婦兒?”

正是九娘。

南玉道:“九娘,我失策了。”

“你沒拿到情報?”

“拿到了,但我失去了更重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