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giao!!! 我才六歲怎麽可能會……

小混蛋顧珠可不把尉遲沅的話放在心上,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轉起來,借著人小的優勢,綁匪們對他疏於防範,又足夠乖巧聽話不喊不鬧,一路竟是頗受照顧,沒有像尉遲沅那樣被一個手刀打暈,反而被綁匪改為背在背上,只口頭警告了一番,就帶著他們往揚州羅城上方的白松老林裏鉆去。

沿路顧珠都悄悄往地下撒金豆子,一面心疼得生無可戀,一面又擔驚受怕,不知道這夥人到底什麽來路。

顧珠雖才六歲,來這世上所見有限,可也感覺得到這夥人不像是亡命之徒,不會濫殺無辜,再看這群人還扛了個人高馬大的黑衣男人,個個兒身上落著血花,身上不是有傷就是斷臂,狼狽不堪,覺得興許這夥人抓他是順帶,抓那個黑衣男的才是重點。

既然如此,那麽他們要帶他去哪兒呢?最好是不要離開揚州,倘若坐船走了,顧珠感覺自己的生命威脅會加大,就算是有尉遲沅這個張口閉口他爹是國舅爺的公子哥在,說不定這夥人原本不想殺他們的,都不得不因為害怕而痛下殺手了。

顧珠心慌的很,之前一時情急,自己一個被綁實在是害怕,所以非拽上尉遲沅這貨,可現在看來,說不定尉遲沅還得拉他後腿!

顧珠趴在壯漢背上的手不停的抖,眼淚大顆大顆從雪白的下巴砸進漢子的衣襟裏,悶悶地抽泣,滿腦子都是自己的一百零一種死法,也想著大餅爹要是找不到自己該多難過,只是背著他的綁匪卻是忽地低聲偏頭回來跟他說了一句:“小孩別怕,我們就是借你們一用,你們在的話,官府不敢用亂箭射,光那狗日的謝崇風在我們手裏,我怕官府有人會殺人滅口。”

顧珠還未聽懂什麽意思,前頭有個眉目格外兇狠的蒙面人便回頭怒斥了一聲,說:“老三你再多嘴舌頭給你割了!”

被叫做老三的綁匪‘嗯’了一聲,既沒有被訓斥過後的悔過也沒有畏懼,回了一句:“這小孩怪聽話的,本就是咱們牽連人家,你不跟他解釋解釋,我怕他哭死過去,那太造孽了。”

顧珠見狀,立即把名叫老三的綁匪給摟得緊了幾分,小聲說了句:“謝謝。”

而叫老三的土匪拍了拍顧珠的小小後背,不再多言。

路上風雪漸大,落入枯木林中,所有人都同松柏一塊兒披上了厚厚的白襖子,顧珠回頭看了一眼,他的金豆子都丟光了,卻也被掩埋在了雪中,估計只能雪化了才能有人看見。

越往前走,顧珠也越記不住路,好像林子裏往哪兒走都一樣,往哪兒都冷。

好不容易終於抵達了山背面的巨大石縫裂口,風雪便被隔絕在外,一行人這才停下歇息。

顧珠被身上血氣頗濃的老三放到山洞最裏面跟昏迷不醒的尉遲沅坐在稻草堆上,之後又見有人將那黑衣服的男人丟到他們旁邊綁起來。

黑衣男人穿著不是一般人,腰間佩環也看著昂貴,模樣瞧著年輕俊美,眉目鋒利,輪廓清晰深刻,只是雙眼卻是緊緊閉著沒能睜開,且眼部四周有白色粉末,肩膀上有劍傷,細看下去,黑色的衣裳前全是血,就這出血量,顧珠覺著這人差不多已經沒救了。

顧珠還在觀察今日害他被連帶綁架的罪魁禍首,另一邊綁匪眾人則聚在一起,一面生火,一面說起話來,有人更是連蒙面的布條都扯了下去開始激烈爭辯。

顧珠一愣,罵娘的心都有了,這都什麽綁匪啊?!一點都不專業,我們那邊搶銀行的都曉得不能讓人質看見自己啥模樣!你們可長點兒心吧!綁匪大哥!

顧珠默默閉上眼裝睡:我啥也沒看見。

“大哥,現在咱們怎麽辦?!”兇神惡煞的老二斷了一條胳膊,隨隨便便用布條在斷口處綁起來,又在傷口灑滿了藥粉,便再從衣服上撕下布塊兒包裹起來,一邊給自己處理傷口一邊急忙問說,“那邊說好了要死的,咱們給活捉了,他們能給錢嗎?”

綁匪總共七人,其中一個不停從嘴裏冒血,卻也不管,從腰間提起葫蘆酒便往嘴裏灌,笑著說:“當然給,死了才不會給,咱們要是活捉,他們就不得不給。再者,咱們這裏不是還有一個小侯爺跟個什麽尉遲家的小祖宗嗎?這兩個小崽子也能算一筆錢,咱們這趟出來,不虧。”

說罷,這人將酒葫蘆一摔,跟老二交待後事:“老二,我媳婦兒跟丫頭就交給你了,還有老娘,你拿到錢,就把東西都給他們,讓他們後半輩子好好的……好好的過活……”

顧珠睫毛顫了顫,悄悄睜開眼,從線似的微光中模模糊糊看見倒在不遠處的綁匪說完這話便腦袋一歪,沒了聲響,余下幾個站著的綁匪沉默的看著,好一會兒,有人脫下身上唯一禦寒的狼皮襖子蓋在死了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