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2/3頁)

溫夫人既傷感,也慶幸。

擦去了眼淚,她轉換了話題:“陸夫人和陸家公子,算起來已經上岸了,這一兩天就要到了。”

溫蕙“噢”了一聲。

這傻閨女,聽到未來的婆婆和夫婿,臉不紅,心不跳,一點羞澀之意都沒有。

從前大家提起“你霍哥哥”、“你連毅哥哥”的時候,她也是毫不知羞,只笑嘻嘻地習以為常。這什麽時候,才能真正長大啊。

溫夫人愁。

她給溫蕙烘著頭發,告訴她:“這幾天,你不許出屋子,在屋子裏好好養養。給你置的香膏子,好好給我抹臉抹手。不許摸搶棒,好好做針線,給我把心思收回來。”

溫蕙一下又蔫了。

溫夫人心軟了,說:“就這幾天而已,規規矩矩的。陸家是讀書人,陸大人你那回見過的,氣度多好,那談吐做派,咱們學不來的。陸夫人和陸大人一樣,都是余杭人。聽說,陸夫人祖上出過一位閣老。便是現在,陸夫人娘家,還有一位堂叔、一位族兄,都是進士。真正的讀書人家……要擱在以前告訴我,咱家能跟這樣的人家結親,是打死我也不信的。”

“讀書人”三個字在尋常人心目中都要重三分,那真真正正兩榜進士出身的,都清貴得不得了。

溫蕙的父親溫緯泥腿子出身,拼搏半生,如今是正六品的百戶,這輩子大約就止步於此了。陸正陸大人時任江州通判,雖也是正六品,但他出自余杭的書香門第,二甲進士,又比溫百戶小了十歲出頭,未來前程不是溫百戶可比的。更不要說自來文貴武賤,便是現在二人品級相同,武官也是要低文官一頭的。

這還只是個人的仕途前程而已。要說起余杭陸家,那可是幾百年的底蘊,真正的書香世家。

所以無論是出身還是門第還是仕途前程,這門親事,都是溫家高攀了。

若不是陸大人單身赴任途中被幾個土匪肖小綁了去險些死了,恰好為訪友路過的溫百戶所救,溫家怎攀得上這門好親事。

溫夫人喘口氣,接著道:“只是讀書人家規矩大,你又一向是我放養著,無法無天的淘氣包,我實是擔心,你讓陸夫人挑了錯處去。我跟你說,你給我老老實實地,好好地給我收心,養著,規規矩矩地去見陸夫人,待到過了禮,事情定了,我再放你玩耍。”

溫蕙無語道:“我有那麽淘氣嗎,我又不是不知事。”

溫夫人瞪眼:“你知事,你知事你一個閨女家,單槍匹馬地你跑長沙府去!”

溫蕙語塞:“那不一樣。”

溫夫人早使了人報信,溫百戶本帶著人在外巡視,得了消息,帶著次子溫松和幺子溫杉騎著馬匆忙趕回來。

見了面果然也如其他人一樣,驚詫於溫蕙現在的模樣。溫杉更是大喊一聲:“我的天,怎麽瘦成個猴子!”

溫蕙還沒動手,溫夫人先給了這傻兒子一下子:“會不會說人話!”

溫百戶只搓手:“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楊氏整治了酒菜,一家七口團團坐了用飯。

楊氏也是溫夫人看著長大的,親自求到了自己家裏做撐立門戶的長媳,滿意得不得了。溫夫人也不是那種苛刻婆母,有事無事要磋磨兒媳。楊氏嫁進來,只第一天立了一天的規矩意思意思,第二日裏溫夫人便叫她一起上桌,不必侍候婆母碗碟。

溫家的用餐氣氛素來溫馨。

溫蕙一跑幾個月,如今回來,溫百戶竟連一句罵都沒有,還一個勁叫溫蕙多吃點。溫柏溫松亦如是。

只有溫杉怪叫:“爹,月牙兒這回膽敢離家出走,你不揍她?”

溫百戶卻道:“你娘肯定揍過了已經。”

溫杉便拿眼睛去看他娘,溫夫人有些心虛,惡聲道:“看什麽看,已經狠狠揍過了!”

溫柏仰頭看房梁,楊氏扭過頭去藏住了臉。溫松左右看看,便心下了然。

溫杉看溫蕙一副“終於回家了”的自在模樣,可是怎麽看都看不出來她被“狠狠揍過”。要知道上次他闖禍,他親娘將他揍得可是三天下不了床。

只溫夫人都這般說了,溫杉也沒膽子挑戰他娘親的權威,只能一臉狐疑。

溫蕙瞪著眼睛沖他隔空揮拳頭。溫杉瞪回去,心裏直呼“不公平”。憑啥他淘氣就狠狠挨揍,溫蕙淘氣,回回就只是意思意思。

溫松摁住他腦袋:“吃你飯!”

飯桌上溫百戶問起霍決,溫蕙將對溫夫人說的又對他說了一遍。

溫百戶聽到霍決說“溫家不曾虧欠他”,擺擺手,什麽也沒說,只揉眼睛。揉了幾下子,到底還是灑了淚:“我盡力了。”

溫蕙道:“爹,連毅哥哥知道。”

溫百戶擦了淚,端起了杯子,對次子說:“給你妹妹斟一杯。”

溫夫人自己也常喝酒,酒量不比男人差,卻道:“讓她小孩子家喝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