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發喪

天還沒黑,鎮上的人已經拉著一車黑紗和孝布過來了。

他們還幫助陳明亮成立了治喪小組,派出了精幹的有經驗的人員來掌管流程。

家裏人這次都到齊了,小叔,小嬸子,母親,弟弟都在。

陳明亮讓任靜陪著奶奶,他出去看看爺爺。

這時候爺爺已經入殮了,當地習俗是不能再次開棺的。

村裏的長輩為了留給陳明亮瞻仰遺容,特地沒有蓋上,只是棺蓋斜著放置在棺材上。

裏面較黑,隱隱的就是爺爺的相貌,也就沒能看太清老人臨終的樣子,不過他走的也不能算意外,前幾年就有預料了。

爺爺的身體比奶奶差太多,越剛猛的男子晚年越脆弱,拳王阿裏已經成癡呆了。

上了年紀的老人,一般都是冬春難過,這裏會常用“熬”這個字。

春暖花開了,表示又熬過去了這一年。

第一個夜間是叔叔守靈,他們知道陳明亮第二天白天還有很多應酬要做,不能失卻了禮儀。

前來幫忙的人員也相繼離去,到了下半夜,陳明亮帶著任靜回家休息。

爺爺去世,陳明亮也說不上是悲傷還是不悲傷,應該說是有點喪吧。

渾渾噩噩的睡了一晚,第二天很早就起來了,但還是有比他更早的人。

村上的支客已經過來了,來的就是村上的五叔祖,他正和鎮上的明白人商量著發喪事項。

“明亮來的正好,有個事跟你商量。”

“叔祖你說。”

“按說現在國家查的很嚴,都是要火葬的,你這裏情況特殊,我年紀大了我知道,人老了都還是想給自己留個屍骨的,我在想是不是打個招呼,直接讓鎮上給批個火化條出來,這個事就過去了。”

陳明亮沒有說不可以,火化條是可以買的。

“我問下我奶奶吧,我也不太懂這個,我尊重她的意願。”

奶奶過來了。

“五叔,這個事情我做主,還是給他火花了吧。咱們活著沒做啥貢獻,死了不能讓人戳脊梁骨,路死了路埋,坑死了坑埋。都到這時候了,就不給子孫們留話柄了,我死了的時候也是一樣,我不要屍骨,周總理都能撒到江河裏,起碼我們還有個小壇子能住,不錯了。”

天色更暖一點的時候,五叔祖安排幾個村上的壯小夥子準備把棺材拉去火葬場。

奶奶這才靠近爺爺,但是她沒有哭鬧,也沒有說話,神色有點悲淒,看了一會而,就讓人把蓋板蓋上,拖走了。

五叔祖和治喪小組指揮沒事幹的小夥子們把院子裏重新收拾一下,院子裏的棗樹上都掛上黑紗,而且沿著路一直到村口,掛了一整條路全是黑紗,也算是指引前來吊唁的客人不要迷路。

下午,嗩呐小組開始吹奏起來,隊伍很龐大,兩對鑼,三支嗩呐,六支笙。

果然,在不同的環境下,百鳥朝鳳也充滿了悲傷。

陳明亮聽出來至少有六處錯誤,節奏轉換和換氣方法也不對,但是他也無心糾正。

陳明亮就像個牽線木偶,在五叔祖他們的指引下先去祠堂磕頭,燒香,然後去祖墳選定爺爺的埋葬地點。

這時候還是要動用洛陽鏟去試探的。因為這裏雖然是陳家祖墳,而且都有幾百年歷史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這下面時不時還有別人的墳。

歷史上風水先生們用的都是同一套理論,結果他們選中的寶地和很多年前別人選中的風水寶地是一致的。

問題是他們陳家從山西大槐樹搬過來已經五六百年了,從理論上推算,以前的這個老墳至少也是唐宋的。

這成片的墳地,當初不知道是哪個家族的,就這樣消失於戰亂和歷史長河中。

就看運動期間被砸碎丟在河道裏的那些是石馬,石羊,石猴子,還有破損的文官武將石像,就知道這塊地曾經也有過輝煌的歷史。

後來他們村上還有人靠著探祖墳未開發區域發了財,只是後面被抓進去了。

陳明亮在墳地上磕頭的時候還在想,要不要來一場考古發掘,想想還是算了,再發掘也不能掘自家祖墳呀。

下午稍晚一些,爺爺的骨灰已經迎回來了,跟著棺材一起。

從今天開始,參與發喪的人已經開始管飯了,飯菜還很豐盛。

這一餐吃飯時間會比較早,從天黑開始算的話,很快就要開始正式吊孝了。

雲陽的吊唁習俗分兩部分,前一天晚上來的都是本村本土的人,一個人家族一個家族的前來;第二天上午來的是各方親戚,各方朋友。

陳明亮和叔叔領銜,每人帶了一隊親近的孝子孝孫,人手一只柳樹新的哭喪棒,跪在吊唁通道的兩旁,來感謝賓客的到來。

寒冬臘月,院子裏升了不少盆炭火,可該冷還是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