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醉酒 本宮現在有些生……
紀妧生性聰慧謹慎, 即便不信那些怪力亂神的“天機”,在紀初桃上次述說“宮變”的噩夢後,亦會對皇城禁軍的把控留個心眼。
紀初桃能查出的東西, 紀妧自然也能查到。
慶幸的是,現在一切還未發生, 祁炎舉薦與瑯琊王有私交的姚信並不足以給他定罪。而大姐夠聰明, 斷不會在捕風捉影的情形下貿然行動, 打草驚蛇。
此番大方地將疑似瑯琊王同黨的姚信資料給紀初桃看, 興許只是想探探她的口風,以確定祁炎是否牽涉其中。
思緒轉念之間,紀初桃輕輕擱下密折, 通透的眼眸望向紀妧,坦誠道:“這些,我已知曉。”
“你知道?”紀妧眯了眯眼, 語氣冷沉了些, “永寧,你可要將生辰願望改為保祁炎一命?看在你的面上, 本宮可以考慮免他死罪。”
大姐的話裏帶著圈套呢!
若是紀初桃著急忙慌地順著大姐的意思,請求將來無論發生什麽事都免祁炎死罪, 那才是真的坐實了他的罪名。
紀初桃坐得端正,搖頭時發間的珠釵也隨之微微晃動,柔聲道:“他眼下並未犯過,何須寬恕?”
小丫頭學精了!
紀妧似笑非笑:“你還是這般護著他?”
紀初桃道:“他救過我的命, 三次。”
宮門之下, 他徒手抓戟;除夕宴上,為她斬殺北燕刺客;躬桑禮墜崖,他義無反顧地隨身跳下, 忍著胸骨折斷的劇痛也要護她平安……
紀初桃並非木石無心,她能感受到祁炎沉甸甸的愛意。
紀妧打斷她的思緒:“本宮教過你,凡事不能看得太絕對,你就不怕萬一?”
紀初桃當然怕呀!
她笑得純凈明媚,仿佛早有了抉擇,溫聲道:“大皇姐,我喜歡祁炎!即便他是個惡人,我也控制不住地在乎他。”
就當紀妧以為她是被祁炎迷得失去了理智時,又聽紀初桃輕軟的聲音傳來:“可大姐亦是我的血脈至親,如若真有危機降臨,當初我怎樣在大姐手下護住祁炎,將來就會如何在危險之中護住大姐。不論以後祁炎如何,我願與他同生共死,賞罰同受。”
人,是紀初桃自己選的。她享受了與祁炎相愛的所有甜蜜、歡愉,沒理由在危機發生時便一腳將他踢開。
祁炎若有異心,她便想法子阻止;祁炎犯了過失,她便一起承擔。
……
勾欄瓦肆的夜景最為熱鬧。
霓雲坊一片鶯歌燕舞,空氣中浮動著撩人的脂粉香,恩客往來不絕,富商士子,書生掮客,魚龍混雜。
紀初桃在對面酒肆中尋了個靠窗憑欄的位置,端著酒盞小口抿著,俯瞰對面霓雲坊的人員往來。
那日從大姐的密折中看到一條至關重要的線索:那叛將姚信常出入一家青樓樂坊,卻並不留宿,只待上個把時辰便會匆匆離去。
且京都官府對風月場所管理頗嚴,眾花樓每月都會例行接受盤查,唯獨這家樂坊鮮少有官府涉足,可見後台頗大。
紀初桃留了個心眼,讓下屬順著此線查下去,果然有所發現:霓雲坊最大的東家,是瑯琊王麾下家臣。
如此可確定,宮變的幕後指使非瑯琊王莫屬。
正想著,霓雲坊中一前一後走出兩人。
先出來的那人一臉兇相,即便布衣打扮,也掩蓋不住滿身煞氣,正是此番跟蹤的叛將姚信。
紀初桃朝拂鈴輕輕頷首,示意讓暗處的侍衛盯緊姚信。
而另一人的臉卻隱藏在檐下,從高處看不到他的全貌,只看到暗色衣裳下一雙幹凈筆直的武靴。
紀初桃皺眉,總覺得這人筆挺的站姿異常熟悉。
姚信到底是軍營出身,非常警覺,朝著檐下藏著的那人一拱手,左右四顧一番,方混入人群中離去。
而檐下之人負手站了會兒,朝著紀初桃所在的酒肆微微側身,似是在擡頭仰望什麽。
一旁立侍的拂鈴暗自一驚,心道:莫不是那人察覺到殿下的存在了?
可未等她仔細辨別,卻見一群脂粉姑娘挽著恩客歡笑而過,待薄紗水袖飄去,霓雲坊檐下那人已不見了蹤影。
“殿下……”
拂鈴正要向紀初桃請示是否要跟上去,卻驀地見紀初桃的面色有些奇怪,不由輕聲喚道,“殿下,您怎麽了?”
杯盞中的梅子酒灑出,紀初桃眼睫一顫,將視線從霓雲坊檐下收回。
拂鈴趕緊取了綢帕擦拭灑出的酒水,問道:“殿下,那人有何不對麽?”
紀初桃怔愣了片刻,方道:“沒什麽。”
話雖如此,但腦海中卻不自覺浮現出方才所見之景。
霓雲坊下的燈籠亮如白晝,那男子轉身時,雖只有一瞬,但紀初桃還是瞧他腰間佩劍上懸掛的劍穗——
玄色穗子,墜水碧色玉珠。
若說看到身形只是懷疑,而劍穗的出現則證實了紀初桃的猜測。沒人比她更熟悉的這條劍穗,因為一絲一縷、一珠一結,皆是她親手所制、送給祁炎的生辰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