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宮亂 需要爹去提親嗎……(第2/3頁)

祁炎不知她為何表露心跡,喉結一動,眼神明顯晦暗了不少,染著淺淺的笑意。

街上尚有零散的攤販散客,他卻輕而堅決地握住了紀初桃的手,低低“嗯”了聲,在她耳畔道:“臣也是。”

夜空中還隱約可見兩三盞天燈,兩人的影子肩比著肩,被晃蕩的燈火拉得老長。

……

醜時已過,祁炎處理完暗處的事回府,卻見偏廳的燈盞還亮著。

他爹祁勝又對著母親的畫像,長籲短嘆,垂淚漣漣。

祖父被招安入朝的那年,祁勝已經是個十七八歲的毛頭小子,沒讀過什麽書,一朝從反賊匪寇之子變成了朝中新貴,脫下粗布衣裳換上綢緞錦衣,也掩不住滿身愚鈍粗糙之氣,一度淪為京都笑柄。

可是這樣文不成武不就的父親,竟喜歡上了名動京都的大美人——他的母親。那時先帝正用得著祁家,一道旨意賜婚,將祁家的泥腿子與出身書香門第的大美人綁在了一起。

都道鮮花插在牛糞上,揭開蓋頭的那晚,祁勝看到的,是新婚妻子滿臉憤恨又悲戚的淚水。

祁夫人艷冠京都,又頗有才氣,不甘心嫁給這樣一個粗鄙之人,很長一段時間都對祁勝冷臉相待。直至生下祁炎,她便將畢生的精力花在培養兒子上。

祁炎知道,母親不遺余力地教導自己識文斷字、通讀經史,是不想讓他成為像祁勝那樣胸無點墨的粗人。可即便如此,祁勝對妻子的愛依舊卑微深沉,像是傻到沒有自尊,不知疲倦和疼痛。

那些年少時不懂的情-愛偏執,在遇見紀初桃後,一切都懂了。

祁炎調轉腳步,朝偏廳行去。

聽到腳步聲,祁勝扭頭擦了擦眼淚,方轉過頭來,看著這個與亡妻有著五分相像、卻比自己還高上些許的兒子,嘴唇動了動,卻不知說些什麽。

兒子心思深,朝堂或軍中的那些事,他並不懂。

祁炎已經許久沒有認真瞧過母親的畫像了,記憶中那張優雅冷傲的美人臉似乎已變得模糊斑駁。

適逢中元,他便取了線香跪拜,將奴仆備好的瓜果等物奉上。

“炎兒,你娘不愛吃酸!”驀地一只粗糙的大手伸來,取走了果盤中的葡萄,換上熟透的蜜瓜。

見祁炎怔愣,祁勝有些不好意思,囁嚅道:“你會不會覺得爹啰嗦?”

他“唉”了聲,顯出幾分落寞來:“你娘還在的時候,總覺得我啰嗦,說話既不風雅又不好聽,聽得她耳朵難受。”

“不會。”祁炎道。

他爹就是這樣,沒文化,一根筋,從來不關心兒子打了多少仗、受了多少傷,亦或是在謀劃什麽危險而又張狂的行動……他愚鈍如斯,卻偏偏清楚地記得亡妻每一個細微的喜好。

或許是漸漸開始理解父親的偏執,祁炎今夜難得想多說兩句。

“以前兒子心中總是不平衡:憑什麽將士們在外面出生入死血灑疆場,而有的人卻可以歌舞升平享盡人間太平富貴,直到動情後方明白,這世上總有一些溫柔耀眼的人,值得用生命去追尋守護。”

他望著母親端美清冷的畫像,徐徐道:“爹,兒子喜歡上了一個人。”

祁勝有些訝異,他還以為兒子和他母親一樣,一輩子都不會喜歡上誰呢。

祁勝“唔”了聲,小心地問:“需要爹去提親嗎?”

重點並不在於“誰去提親”這等末節之上。

“如若娶她,必是刀山火海。朝中明爭暗鬥,此消彼長,我不能舍下權勢,是怕將來護不住她。”

祁炎默了會兒,繼而道:“所以,我要去做一件危險的事,替她剪除一切後顧之憂。置之死地,方能搏一線生機。”

哪怕用盡手段和謀算,也要踏平坎坷阻撓,娶她為妻。

祁勝愣愣站著,半晌沒有回應。

祁炎本就不指望他爹能給出什麽支持或是建議,將手中線香插-入香爐,啞然道:“就這樣。”

他轉身欲走,卻聽見身後蒼混的嗓音傳來:“炎兒……”

祁勝訥訥的,望著兒子高大挺拔的背影道:“爹沒用,幫不了你什麽,也不會說好聽的話。但是炎兒,你想做什麽就大膽地去做罷,自你娘大去,爹已無牽無掛了。”

祁炎微頓,隨即目光更堅定清寒了些,沉沉道:“兒子明白。”

……

公主府,寢殿燭火晦暗。

紀初桃做了一個夢。夢裏曠野星垂,無數天燈如同螢火照亮夜空。

但下一刻,那些天燈都中邪般燒了起來,如流星般拖著長長的火光墜落。她身處的地方由曠野變成了宮墻,宮殿在燃燒,樹木在燃燒,她的視線亦是一片灼熱的猩紅。

外頭一片喧鬧,她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焦急地喚著大姐和二姐的名字。

繼而寢殿被人大力踹開,刺目的紅光中,只見一條漆黑可怖的身影逆光而站,手中長戟上滴著濃稠殷紅的鮮血,朝她裂開一個猙獰的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