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溫泉 祁炎行不行,沒……

去宮裏的輦車上, 紀初桃閉目沉思,試著將前前後後夢中的片段捋清楚。

夢中作亂之人雖看不太清臉,但從他的盔甲和長戟來看, 應是禁軍中的某個武將。禁軍有多個分支,譬如龍武軍、神武軍、羽林軍, 服飾大同小異, 夢裏慌亂一瞥, 看不清具體是哪支隊伍。

那兇徒武將打的是“清君側”的名號, 且紀初桃逃跑時月寒如霜,地上尚有薄薄的積雪,由此可知這場宮變應是發生在未來某年的冬季。

動亂之時, 祁炎出手救下了她,並以此立下大功,得以娶她為妻, 但大姐、二姐卻生死不明, 並未在後續的夢中出現……

從宮亂到祁炎娶她為妻,中間有很長一段記憶空白, 似是被人刻意抹去。

紀初桃想得頭疼,輦車卻進了宮門, 停了下來。

剛下早朝的時辰,長信宮中內侍捧著厚厚的奏章來往不斷,空氣中彌漫著淡而苦澀的藥香味。

“禁軍?”紀妧面有疲色,以玉碾推壓按摩太陽穴, 徐徐問道, “你何時關心起皇城守衛的動向了?”

紀初桃不知該如何解釋,那些虛無縹緲的夢境只有她一人驗證過虛實,旁人並不知曉, 說出來誰會信呢?

到底要怎麽辦?

事關姐弟性命安危,紀初桃實在顧不得許多,掙紮片刻,索性一咬牙道:“不瞞大皇姐,我近來總是做些零碎的怪夢,若不加以幹預,夢中不好的事情便會應驗。”

譬如瑯琊王被貶回封地,祁炎被打壓入獄;又譬如除夕宴上那場陰謀,刀鋒直指大姐紀妧……

紀妧的臉色沉靜如常,看不出相信與否:“所以,你夢到了和禁軍有關的、不好的事?”

紀初桃凝重頷首,抿著沒有什麽血色的唇道:“我夢見了未來冬日有場宮變,作亂之人打著‘清君側’的旗號,看樣子……應是禁軍中的某支禁衛頭目。”

紀妧推拿太陽穴的手一頓,睜開眼,眸色明顯清冷下來。

她是個聰慧之人,稍加思索,便知道妹妹近一年來的反常舉動從何而來了,挑起上挑的細眉道:“所以去年你篤定祁炎無罪,不顧一切也要救他,也是因為夢?還有主動提出為本宮分憂,接連操辦幾場宮宴,化解危機,亦是因為夢?”

竟猜得相差無幾,紀初桃垂下眼,無言辯駁。

紀妧若有所思:“你還夢見了什麽?”

紀初桃張了張唇,復又搖首道:“暫且這些。”

夢裏她雖獲救了,但兩個姐姐的安危卻未有著落。一場宮變何其兇險?即便沒有性命之憂也必是傷筋動骨,所以,紀初桃必須讓大姐重視起來。

而大姐性子謹慎狠絕,對祁炎並未完全放下心防,紀初桃便沒有提及自己會和他成親之事,以免姐姐多想。

空氣中縈繞的藥香味更濃烈了些。

思量許久,紀妧手中的玉碾又不急不緩地在太陽穴上滾動起來。她像是聽了一個無關緊要的故事,似笑非笑道:“禁軍統領項寬是本宮的人,有他在,出不了差錯。永寧,你精神太緊張了,回頭該讓太醫給你瞧瞧。”

未料紀妧這般反應,紀初桃有些急了,蹙眉道:“大皇姐,我……”

“深宮之中,最忌巫蠱之術和怪力亂神之事,何況你還是帝姬,一言一行都會影響整個朝局的軍心。以後這種話不管你自己相信與否,都不該和別人說。”

紀妧告誡的話語,將紀初桃想要勸說的話全堵回了腹中。

又有內侍搬了新的奏折過來,紀妧便對紀初桃道:“承平的體寒咳疾之症又犯了,過幾日她要去行宮湯池養病,你也一起去罷,就當是放松放松。”

紀初桃始終提著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

於旁人看來,為了一個噩夢興師動眾,的確有些說不過去。何況大姐那樣位置的人,更是要顧慮良多。

見紀妧忙著看奏章,紀初桃嘆了聲,忍不住關心道:“大皇姐又勞神過度了麽?若得空,也一起去行宮泡泡溫泉,對身子大有裨益。”

她聞到了藥香,故而猜測紀妧身子不太好。

天家涼薄,紀妧也只有在紀初桃身上才能感受到些許“家人”的溫度。有時候,她真羨慕妹妹的單純率真,可以盡情笑盡情愛,活成所有人都喜歡的模樣。

紀妧淡淡道:“本宮去了,用不著等到你夢裏的冬日,三天內必將有亂。”

紀初桃便不再勸解,心事重重地行了禮,便退出長信殿。

待紀初桃走後,紀妧將目光從奏折後擡起,望著妹妹離去的方向久久不語。

秋女史向前跪坐研墨,低聲道:“殿下,三公主方才所言,您真的全然不信麽?”

紀妧擱下文書,問道:“永寧近來與祁家小子交心?”

秋女史道:“據霍侍衛所見,三公主時常與祁將軍私會,恐是情深意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