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宣戰 祁炎的宣戰。……

此次瓊林宴, 紀初桃本沒打算讓祁炎隨行,畢竟他斷骨的夾板才剛撤下,還需靜養。

可沒想到出門時, 祁炎已經換好衣裳等候在馬車上了。他一襲淩厲的黑袍,占據車夫的位置, 環抱雙臂靜默的模樣仿佛淺淡春日裏的一筆濃墨。

新科放榜後, 年輕的進士們都是等待婚配的香餑餑, 祁炎說什麽也要跟去盯緊, 看看是哪個不怕死的敢覬覦他的人。

這一來還真有了收獲。

雖說紀初桃所到之處,皆是眾人視線的中心,但有一人的目光格外刺眼。

白墻黛瓦之下, 落花蹁躚,一襲朱紅狀元袍的俊秀男子長身而立,清冷的鳳眼一眨不眨地落在紀初桃身上。

他儒雅內斂, 頗有高山之雪的氣質, 目光不似別人那樣放肆,但直覺告訴祁炎:就是此人。

河東翹楚, 孟氏嫡系,身後站著大殷盤根錯節的文脈根系, 亦是連中三元的狀元郎。若說還有誰能讓紀妧這般花費心思,也只有這個孟蓀了。

……

雖說瓊林宴主場是招待及第進士,但亦有世家子弟攜家中姊妹赴宴。

世家子多半是為家族招攬賢士,畢竟這些士子們將來極有可能做官, 朝中多一個新貴便多一份方便;而隨同赴宴的貴女們則在隔壁海棠苑中宴飲, 偶爾會借著路過的機會從月洞門下偷偷望上一眼,若有鐘意之人,便請父兄前去打探那人的消息。

每年瓊林宴, 促成的婚事不在少數。

但今年,沒有一戶人家敢來替孟蓀說親。

不是孟蓀不討喜,凡是他路過之處,隔壁的少女歡喜得都快昏厥過去。可是世家子們都明白,她們看上誰都可以,唯獨不能和長公主搶男人。

墻角假山後,幾個衣著華貴的世家子三兩結伴,壓低聲音議論道:“誰不知瓊林宴是‘招婿攬賢’宴?大公主特意讓三公主主持此次宴會,雖未明說,實則認定孟蓀為內定的駙馬了,咱們這些做臣子的,也只能過個眼癮看看罷了。”

另一人不服:“可是三公主身邊,不是有個鎮國侯世子了麽?”

“他?當初拒婚得罪了皇家,如今也只配做個侍臣。何況祁家乃反賊之後,草莽之輩,怎比得上孟氏一族門當戶對?”

先前那世家子哂笑,仿佛知道什麽內幕似的,搖首道:“清傲文人眼裏最是容不得沙子,你們且等著看好戲,祁炎此行赴宴,必定自取其辱。”

不多時,鐘鳴饗禮,宴會開始。

按禮,宴會前士子們要按一二甲的順序排列,依次向紀初桃介紹自己,也是為了在皇家面前留個初印象。

“學生河東孟氏蓀,見過永寧長公主殿下。”

聽到這個朗玉般好聽的嗓音時,紀初桃眼眸微亮,好奇地打量著面前唇紅齒白的狀元郎。

因紀妧著重提過此人,讓她多多留意,紀初桃便上了心,微笑道:“孟狀元,本宮聽過你的名號。”

她的笑也是幹幹凈凈的,不帶絲毫媚俗或清高,錦裙端坐,美得儀態萬方。

孟蓀神色微動,攏袖道了聲:“多謝殿下謬贊。”

一旁客席的祁炎把玩著酒盞,視線掠過二人身上,眼眸沉得宛若黑冰。

宴會中途,進士們輪流題詩做賦,或針砭時弊,發表自己的見解,為的是能在紀初桃和簾官面前得個好印象,為自己的仕途添上第一塊磚瓦。

紀初桃聽了一輪下來,只記住了孟蓀的一篇小賦,引經據典信手拈來,文思浩蕩如海,贏得眾人心服口服。

但也有少數人不服氣,覺得紀初桃是因為孟蓀生得好看,所以格外偏愛於他。

深宮裏不諳世事的美艷帝姬能有什麽才學?不過是看臉評論罷了。

如此想著,有一瘦長的儒生耐不住冷落起身,朝紀初桃一攏袖:“殿下,學生以為治國選拔的應是能人,而非文人。文章寫得漂亮不算真本事,為官之道方為正經。”

此人一看就知是恃才傲物之人,說話一點委婉也無,既諷刺了孟蓀只會寫漂亮空文,又暗指紀初桃不該按文采來甄別人才……短短幾句話,已將在座身份最高的兩人得罪了。

座下一陣竊笑,都等著看上頭那位深宮帝姬如何回應。

紀初桃並不生氣,坦然迎著眾人探究期許的視線,問道:“那不妨說說,閣下心中的為官之道是怎樣的?”

那儒生立即抓住機會,慷慨陳詞道:“學生心中的好官,當屬當今右相林進顯林大人!”

這人激動得臉都紅了,活像只上躥下跳的猴子。紀初桃忍著笑,問他:“為何是林右相?”

儒生道:“成德四年京都水患,大水沖垮城西石橋,百姓受阻,林右相不惜動用自己府中的馬車,親自接送百姓渡水,又開放自己府倉接濟災民。林右相殫精竭慮,清貧為民,試問當今誰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