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送藥 藥不對勁。……

宮墻上,紀妧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項寬。

“你是說,最後那一招他明明要贏了,卻突然收了手?”

“是!若非如此,末將不能險勝。”項寬黝黑的臉上呈現些許愧怍。

想到什麽,紀妧哼笑一聲。

項寬這種粗人哪看得出,祁炎是故意用苦肉計做戲,好讓永寧心疼呢。

若非永寧是個拎得清的性子,再如何也不會傷自家人的顏面,換了別人,怕早被離間姐妹關系了。

目睹全程的秋女史忍不住開口:“三公主對鎮國侯世子太過在乎,殿下可要稍加阻攔?”

“本宮為何要阻止?”紀妧放任馬車離去,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難道你沒發現,永寧變了麽?”

當一個人意識到,權利可以保護她在乎的東西時,就沒辦法做到置身事外,而是會想盡辦法強大起來。而打磨她的最好方式,就是在她身邊放一塊最危險的磨刀石。

紀妧的視線落在項寬的身上,依舊笑著,聲音卻冷了幾個度:“不過,方才若非祁炎擋了一下,項統領的長戟是不是就要紮在永寧身上了?”

“末將……”項寬嗓音幹澀,汗出如漿,猛地一頓首道,“末將失職,願領三十笞刑!”

“去罷。”紀妧輕飄飄道,越過伏地跪拜的項寬,“好好想清楚,你的兵刃該對著誰。”

……

公主府偏廳中,紀初桃第八次嘆氣。

“手真的沒事麽?會不會影響他拉弓挽劍?”紀初桃詢問正在開藥方的老太醫,眉間難掩焦急。

畢竟祁炎是武將,若是廢了一只手,那她一輩子都難逃愧疚之心。

盡管已經給過答復,老太醫還是盡職盡責地復述一遍:“殿下放心,並未傷及根本,休養些時日便會愈合。”

“會留疤麽?”紀初桃又問。

那麽深的傷,必定是會留下痕跡的,老太醫委婉安撫:“素日注意飲食,好生調養,疤痕會淡些。”

聞言,紀初桃流露些許失望。祁炎的手修長有力,很好看,若是留了疤還怪可惜的。

老太醫走後,紀初桃吩咐侍婢拿方子下去煎藥。精致的紗燈旁,祁炎的側顏年輕俊美。

“祁炎,你……”紀初桃趴在案幾上看他,本想問他為何要在最後關頭收手,硬生生捱了羽林衛統領那一下。

然而視線落在他手上纏繞的繃帶上,抿了抿唇珠,改口道:“你疼嗎?若非本宮,你也不會受傷。”

有些事心裏知道就行,若賣弄聰明去戳穿,反而惹人生厭。

祁炎心中亦不太平靜,明明目的達成了,卻沒有想象中那般開心。

手上仿佛還殘留著紀初桃指尖的溫軟,他不自覺地摩挲指腹,暗啞道:“殿下也挺身而出救了臣,就當扯平。”

“不一樣的。”紀初桃道,這種事怎麽能扯平呢?

當祁炎將她護在懷裏,單手抓住戟尖的時候,凜冽的疾風蕩開他的發絲和衣袍,就像是和夢裏一樣勇猛。

“殿下為何……說臣是駙馬?”正胡亂思量,祁炎低沉的聲音傳來。

“他是本宮未來的駙馬!”

“你們誰敢動他!”

那是紀初桃第一次大動肝火,盛怒之下不管不顧就說出了這樣的話,事後回想起來,方覺羞憤難當。

“啊,那個情急之言,你……你還是忘了吧。”紀初桃跪坐在案幾後,目光飄忽,有些難為情。

那時她兇巴巴的,樣子一定醜死了。

“殿下隨意說這種話,就不怕……”不知哪個字刺耳,祁炎的聲音帶著些許自己都未察覺的不悅,頓了頓道,“就不怕玷汙自己清譽麽?”

“為何是玷汙?”紀初桃不解。

她有時候什麽都懂,又好像什麽都不懂。

祁炎擡起桀驁的眉眼,漠然道:“所有人都覺得臣是逆賊之後,天生反骨。”

紀初桃認真地聽著,而後問:“那你是嗎?”

祁炎薄唇動了動。

“不是。”至少現在,還不完全是。

“是呀!所以你祖上的過往,和你有什麽關系?”紀初桃輕輕一笑,告訴他,“沒有誰必須背負祖輩的過往生活的,你就是你,祁炎。”

祁炎神色微動。

有時候,連祁炎都想不明白,紀初桃對自己的信任到底從何而來。

還未等祁炎問出口,紀初桃就自己說出了答案:“本宮總覺得,你看上去冷冰冰誰也不放在眼裏,但實際上是個很重情義的人,所以,本宮願意信你。”

若非如此,夢裏的他怎會因為自己為他說了句好話,而拼死相救呢?紀初桃想。

祁炎似乎笑了聲,很輕,還未等紀初桃仔細去捕捉,就已消失不見。

先帝和紀妧欠了祁家十多年的信任,紀初桃大大方方地就給了他。恩也是紀家,仇也是紀家,一切如此荒誕。

夜色降臨,華燈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