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生辰 生辰驚喜!……
隨著“大公主專權,殘害忠良”的風聲愈演愈烈,群情激奮,如同幕後有一雙看不見的大手在暗中操縱。百官惶然憂心,自北燕被滅後,朝中還是第一次出現這般低靡的風氣。
刑部,地牢中。
油燈的昏光明滅,紀妧緩緩從陰影中走來,打量著獄中的少年,道:“看來,小將軍的精神不錯。”
祁炎隨意束著長發,額前垂下兩縷,眉骨處添了道細小的血口,半月的牢獄之災非但未曾詆毀他分毫,反而讓他如打磨好的一柄利刃,內斂而鋒芒。
他一眼就看出了紀妧淡淡的疲色,隨性而坐,不卑不亢道:“可大殿下的精神,似乎不太好。”
紀妧不怒反笑,拖著一身夜色流金的宮裙端坐在座椅中,緩聲道:“本宮一直很好奇,你既是知道本宮遲早會查到你頭上,為何還敢在班師回朝時弄那麽大動靜,讓百姓傾城而出圍睹祁家軍的風采?現在本宮才明白,原來那時候你就已經算計好了,你素知大殷被北燕欺壓已久,百姓積怨,便趁戰勝之機為自己造勢,收攏民心……為你反咬本宮,埋了好長一條線。”
說到此,紀妧勾起一抹笑,冷冷道:“好一個‘忠臣良將’,本宮要你的權,你卻誅本宮的心。”
“罪臣一介武夫,戎馬度日,大殿下這般揣摩未免太擡舉臣了。”祁炎也笑了,眉骨的血漬倒讓他平添了幾分狷狂的傲氣,“若殿下惜才,有容人雅量,君臣之間又何至於淪落至此?”
紀妧最是討厭這等狂妄自傲的樣子。要是祁炎同祁老爺子一般是個一根筋的愚笨莽夫也就罷了,哄一哄便能讓他變成忠心耿耿的狗。偏生祁炎年少有謀,離經叛道,其心思城府便是紀妧也難猜一二。
這樣的人太過鋒利危險,駕馭不了,遲早會反傷自己。
紀妧收斂神色:“你以為,本宮真不知道你背著天家做的那些事?”
都到這種時候了,還想著來詐他!若紀妧真拿得出證據,哪裏還會來獄中這般廢話?
祁炎暗自冷笑,一針見血:“殿下可有實證?”
紀妧不答,食指有一搭沒一搭地點著座椅扶手。
許久,她換了突破口,淡然道:“你不為自己打算,也該為你父親想想,鎮國侯可沒有你這樣的骨氣。”
聽到紀妧嘴裏吐出父親的名號,祁炎眸中的凜意一掠而過,巋然不動,等著紀妧拋餌。
“按理,本宮不會來這等腌臜之地,既是來了,不如做個了結。”紀妧話不重,卻透著難以忽視的果決威儀。
她想起了那個三兩句話離不開祁炎的妹妹,心一橫,裁度道:“本宮給你兩條路,一是娶了永寧,安心做你的駙馬都尉,從此如花美眷自在逍遙,不必過問朝中之事。”
果然!
近來之事,樁樁件件都牽扯著三公主紀初桃。一方面是紀初桃完好取來的盒子,以及燙紅的手背;一方面又是無盡的陰謀與利用……已然分不清哪個才是該相信的事實。
祁炎心中莫名煩悶,揚眉道:“若是罪臣不願呢?”
紀妧叩著扶手的指節一停,嘴角的笑意淡去。
她並未回答祁炎的話,只輕輕整理好袖袍,起身道:“今日是永寧的生辰,不宜見血。你尚有時間,慢慢後悔。”
最後一句,已是暗藏殺意。
一場強者的對峙,藏在眼睛裏的情緒遠比說出口來的話語更重要,祁炎知道紀妧殺不了他。
所以他在紀妧離去後,尚能曲肘而枕,躺在獄中悠閑地欣賞投射進來的一縷冷光……
等著吧,最遲還有兩日,一切都將塵埃落定。
九月中,紀初桃十六歲的生辰如期而至。
早起梳妝完畢,便陸續有宮人將各大家族女眷送來的賀禮清單奉上,其中不乏有巴結諂媚之徒。紀初桃素來不喜這樣繁冗的人情往來,並未拆看,只讓拂鈴每家加了幾匹宮樣絹綢,將賀禮原樣退了回去。
午宴之時,去別院養病歸來的紀姝姍姍來遲,而紀妧卻並未出現。
紀初桃不由有些小失落,但將這點小失落隱藏得很好。
她知曉大姐因祁炎的事壓力很大,幾乎滿城風雨,口誅筆伐皆化作無形的利刃包裹著她,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她剛輔政時的慘烈。所以,大姐大概是沒有時間前來赴宴了……
“小廢物,看什麽呢?”一月未見,紀姝還是那副蒼白慵懶的模樣,只是內侍換了個白凈的生面孔,懷中的狸奴又添了一圈秋膘。
紀初桃收回期盼大姐出現的目光,輕聲道了聲“沒什麽”,便拍手示意宮婢們傳菜。
精心妝扮過的小公主指若蔥白,指甲微粉,像是雪上落著一抹桃紅,行動間腕上金鈴輕動,只嬌矜一笑便已占盡風華。
這樣天然幹凈的容貌,便是紀姝也自嘆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