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曾經 他們要夏倚照

即便是這十年來一直都有書信往來,但是該有的想念分毫沒少,反而隨著時間的延長越發濃重,難以紓解。

而最難熬的不是等待,而是沒有盡頭。

因她回來了,這期限便是十年,若是沒有回來,他還要等多久?

宋寒時握緊了她,眸色緩緩加深,“阿照,我很想你。”

他又重復了一遍,語氣輕了一些,繾綣沉緩。

夏倚照早在他貼上來的時候便睜開了雙眼,本下意識要推開他,卻還是本能要聽他的解釋,卻不想只是等來一句輕飄飄的“我想你了”。

她睜開眼睛,用力扯開他環在腰上的手,徑直坐了起來,面色陰郁,“想我?”

她吐字極重,好不容易降下去的怒火又被燃起,眼尾帶著猩紅地望著面前的男人,“你是如何想我的?”

十年分離,異國他鄉,她無時無刻不在牽掛他,也無時無刻不在想他。

她獨身一人前往蕭國,身邊無親無故,沒有任何倚靠和親人,除了肚子裏的一個孩子,身邊再也沒有一個所熟悉的人。

那種孤單、寂寞、甚至是仿徨恐懼,她都不曾抱怨過一句,只默默耕耘自己的天地,一心完成她的使命。

她並不僅僅是作為人質被送往蕭國,而是因為她身上有蕭國想要的東西。

當時的宋國四面受敵,她本應當是戰馬馳騁、保家衛國的大將軍,卻只能鳳冠霞帔,拘於紅裝,在早有預謀的圍攻之下岌岌可危。

宋國原本是巍巍大國,由於先帝好鬥連年征戰使得民生發展緩慢,即便有最精進的士兵鎧甲,有最赫赫威風的將士,有夏倚照父親那樣令人聞風喪膽的護國將軍,虎父無犬女,也有青出於藍勝於藍的夏倚照——她被坊間稱作女戰神。

她與她的父親共享威名,她從父親那裏接過衣缽,並且發揚光大,早年間戰無不利,沒有打過一場敗仗。

父親去世之後,宋國便只剩下一個她。

夏將軍的葬禮上,宋寒時曾長跪在靈堂前,向她死去的父親起誓,從此會護她一生安好,百歲無憂。

即便夏倚照知道那是不可能實現的山盟海誓,但還是為宋寒時那信守不渝的赤誠所打動。

她是一個很簡單的人,不會太多彎彎繞繞,卻在宋寒時這裏嘗盡了百轉千回的苦樂和愁緒。

他們初時美好得不像話,夏倚照把年少時所有的心動和情意都給了身後這個男人。

一腔真心,絕無半點虛假。

只是他們的好時光不長,敵國來犯,他們本就處於百廢待興的谷底,連年征戰讓他們已經無力承擔出兵所需要的糧草物資——

唯一的出路,便是求助於蕭國。

蕭國已經屹立百年,國力強盛,他們早年間注重經濟與民生,是個十分富饒的國度,不興戰爭,國富民強。

他們擁有得最多的,恰恰是當時宋國最缺少,也是需要的。

蕭國同各國之間的來往都十分密切融洽,其中也包括宋國的其他幾個敵國,當時向蕭國求助時,本不曾抱有希望,卻不曾想蕭國的皇帝竟然同意了。

他們願意對宋國伸出援手,但提出了一個條件——

他們要夏倚照。

彼時夏倚照已經褪下鎧甲,卻並不是全無用處,她從小浸淫在軍營中,十八般武器樣樣精通,而最厲害的還是鉆研得一手好兵書,對城防與兵器制造更是有得天獨厚的天賦。

她打贏的第一場仗便是用了她自己與工匠們協力研發的兵器,之後經過改良已然運用到各種戰爭中去,只是很少有人知道她有這般天資,世人只知她驍勇善戰,卻不知她腦中藏著多少巧奪天工的妙思。

蕭國富得流油,卻在國防這塊有所欠缺,蕭國的人各個都會做生意,錢生錢對他們來說再簡單不過,所以即便沒有全副武裝的軍力,別國依然不會輕易來犯,所有人都虎視眈眈時,便輕易不會有出頭鳥來爭搶這一塊蛋糕,於是他們新上任的君王便看到了這一點,開始加強國防,勤練兵甲。

而這世間,放眼望去,能夠稱得上戰神的人寥寥無幾。

恰逢宋國危機,向他們求助,等同於是將夏倚照拱手相送。

這十年,夏倚照也沒有辜負他們的期待,不僅僅是作為人質替宋國擔保,更主要的是加固他們的城防,重設甕城,守住他們的盛世繁華。

只是他們想要的越來越多,除去防禦,他們更想要夏倚照腦中關於新式兵器的設想——

可以遠程殺人於無形,且攻擊範圍巨大,是目前為止無人可造出來的威猛奇兵。

是以一年復一年,十年後,夏倚照才終於擺脫桎梏,重回故土。

*

宋寒時說想念她,可知她這十年,是如何想念他的?

起初她的身邊沒有一個熟悉的人,甫一落地便受了蕭國皇室的控制,他們要她心甘情願為他們做事,勢必要軟磨硬泡,恩威並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