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轉變 他竟有了別人

天子震怒,手下的人自然不敢再怠慢。

索性那女子還算配合,只哀愁地看著面前的男人,隨即郁郁寡歡而去。

慶忠公公擦了擦臉上的冷汗,連人都不敢看,連聲告退,跟在那鬧事的小祖宗身後去了,生怕她又惹出什麽麻煩。

一片冗長的寂靜過後,不知是誰又起勢了一聲——

被打斷的聲樂重新揚起,人群也從方才的寂靜重新沸騰起來,歡聲笑語在四面八方翻湧,依然迎接著夏倚照的歸來。

一切繼續,仿若方才的小插曲不曾發生過。

金色的鳳冠被擦拭後又小心翼翼地端上承盤,重新煥發光澤,精致的鏤空雕刻象征著至高無上的後位,流蘇點綴,精妙絕倫,本應當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殊榮。

面前的男人容色沉緩,方才狂風驟雨的怒氣轉瞬即逝,望向夏倚照時眉目緩緩收斂,是她所熟悉的溫柔和深沉。

“阿照。”他輕輕喚她,手中接過那頂鳳冠,行至她面前,“朕……”

夏倚照忽而出聲打斷他,“陛下!”

眼看那頂鳳冠就要戴上自己的頭頂,她下意識後退一步,偏過頭去,與那鳳冠一步錯落,便沒有戴上。

她極力隱忍,神情還是有些恍然,“臣妾忽然有些不舒服,還是先行回宮罷。”

話畢,她便垂下眼眸,沒讓人看見她的表情,只用力地牽著身旁的小宋回,手指有些抖。

宋回也察覺到了母親的情緒波動,繃緊了嘴角,圓乎的臉頰輕輕抖動了幾下,下意識地攥起了拳頭,卻被夏倚照警告地捏了一下。

他擡頭看了身邊的母親一眼,見她眉眼低垂著,張嘴欲言,但是想到平日裏受過的訓誡,最後也只跟她一樣,將頭低了下去,不再看面前的男人。

宋寒時的手就這麽頓在半空中,停頓了半晌後,才若無其事將手中的鳳冠放了回去,“阿照若不想戴,那便不戴。”

他擡手在夏倚照的頭上輕輕揉了一下,“方才掉在地上,想必沾了些灰塵,朕差人仔細清理。”

夏倚照不言,半晌才淡淡勾起嘴角,語氣很輕,“若能清理,便是最好。”

男人眸光閃爍,似是聽懂了她的話,下意識扣緊了她的纖指,“阿照,方才……”

他想解釋的,只是甫一開口,看到夏倚照閃躲避讓的眼神,也知曉現在不是最好的時機,便只是越發牽緊她,望向她身邊的那個小男孩。

宋回也剛好擡起頭看向他,兩人視線在空中相對,一大一小,四目對望,氣氛竟是意外的凝固。

他們雖是親父子,卻從未見過面。

十年前,夏倚照動身去蕭國時,宋寒時才登基不久,二人濃情蜜意,自是放縱了些,誰知剛到蕭國,她便發現自己有了身孕。

好在長途的奔波並未傷及腹中孩子,胎穩後,她便修書一封給了遠在宋國的宋寒時。

宋回這個名字,還是他給取的。

夏倚照料想父子二人會生分一些,卻未想到會生分至此,彼此之間招呼都沒有一個。

且宋回在與宋寒時對視片刻之後,竟然還有些不悅地將臉扭到一側,弧度圓潤的側臉努力地散發著“我對你不太滿意”的氣息。

宋寒時眉頭微蹙,眼眸中情緒凝結,看不出有什麽喜怒。

夏倚照便松開了宋寒時的手,看向身旁的兒子,“宋回,先前你是怎麽答應的?”

此時不是私下相處,那麽多人在看,宋回又是當朝小太子,九歲的年紀也不能說是全然不諳世事,自然不好給宋寒時臉色看,落人話柄。

但宋回不會無緣無故鬧脾氣,想必是因為方才的鬧劇不滿,他們母子二人在異鄉相依為命,宋回自小便要應對旁人的排擠,提防旁人的心計,心思敏感的同時又對自己人極其護短,但始終小孩子心性,倒也容易化解。

她話音落下,宋回臉上似有煎熬之色,猶豫片刻,還是走到宋寒時面前,恭敬地喚了一句,“父皇。”

宋寒時的眉眼這才松了下來,閃過一絲本能的柔和,“阿回。”

他打量著這個堪堪到他胸口的男孩,雖然才九歲,卻以及比大多數同齡男童要高,眼睛漂亮又幹凈,卻總是藏著警惕,看上去像個小大人,臉頰卻是圓乎乎的,還有未褪幹凈的嬰兒肥,白生生的,長得也好看,卻既不像自己,也不像他娘親。

宋寒時眉目俊朗,棱角如鋒,長了一副淑人君子的好皮相;夏倚照清秀婉約,骨相英氣,不是傾城絕艷的大美人,卻明艷生輝。

宋回明顯不像他們二人,像只被遺落的妖精幼崽,不過在人間吃胖了一些。

那嬌憨又機靈的樣子,倒是跟夏倚照如出一轍。

他的眉眼越發柔和了一些,朝他伸出手,“阿回,到朕這來。”

宋回有些猶豫,抿著嘴角看了看夏倚照,見母親對自己點了點頭,這才鼓起勇氣上前一步,將小小的手放進宋寒時的掌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