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1章 政見(一)(第2/3頁)

繼而才有的大盛之日,所以這首問,我大明之盛優於唐宋的,便是制度上的優勢。”

許不忌說了一句制度優勢,所有人便心中多有感觸。

國家的興盛衰敗基於這個國家的政治制度是否先進與合理,是否具有解決國家、社會、民間隨著時代進步而不停生出的各種的矛盾和籲求。

如果這個政治制度可以解決這些,亦或者當時不能夠解決,但這個制度具有極其良性的自適應和調節能力,可以花費一定時間以轉變施政方式的辦法來解決這些層出不窮的籲求及其矛盾,那麽這個政治制度就是極其完美的。

“我們只有好好審視一下唐之後的遼、金、元、宋四朝的更叠滅亡,才能真正回答好陛下交代的課業。

在明之前更叠的王朝中,唐朝必是歷史上極其重要的王朝裏程碑。

無論是軍事、外交、經濟、文化、科研技術和社會體系及其制度都在歷史上留下了輝煌的印記,唐朝滅亡之後,五代十國包括後繼入主中原半壁江山的遼、金其國體和行使統治的大概架構幾乎都在唐朝留下的歷史影響中打圈圈。

宋朝較之這幾個朝代,算是一只腳邁出了唐朝留下的盤子。

唯獨有著極其嚴重區別的,便是唐朝一直在想盡辦法的進行中央集權,宋朝也在進行中央集權。

兩朝同時中央,卻有根本上的不同。

唐朝的中央是皇帝一人。

宋朝的中央就是中央,是皇帝與士大夫階級共存。

只是皇帝的中央,是將政治制度和統治體系變成皇帝一個人手中的私器。

而到了宋朝,基於當時的歷史籲求和一些政治上的交互因素,宋太祖和宋太宗定下了與士大夫共天下的祖制。

政治制度和擁有對這個國家行使統治權、治理權的體系變成了公器。

即位列中央的每一個人都有權觸碰。

而士大夫階級不可能如皇帝家那般無二,父傳子家天下的搞一輩傳一輩。

士大夫階級就好比活水一般,隨著科舉的舉行不停的湧入新人和後來者,繼而淘汰掉年邁者。

等到王荊公變法之前,這柄公器已經從專屬於中央變成了專屬於整個國家的士大夫集團。

這便是荀孟之變,荊、溫二公兩黨相爭足足持續了近百年之久的禍根。

每個官員都擁有使用公器的權力,互相之間自然可以進行傷害和討伐。

這種制度的優點也一樣明顯,基層的官員可以根據不同地域的風土人情自行施政,而不用整天在‘法統’與‘道統’兩黨中搖擺不定。

不用糾結於到底是守政治還是守倫理。

這一點在《建文大典》政治卷中,陛下寫過兩篇文章,分別是《對王荊公保甲經制研究》與《宋史研究》,將兩宋時期,不同黨派思想之間的沖突展現的淋漓盡致。

多黨爭執的同時,中下層地方的政務運轉依舊流暢,並且仍舊在恪守基於各地不同的社會復雜情況進行施政,保障了民生的發展和經濟的進步。

這便是為什麽南宋時期經濟、人口、文化及科研水平都在迅猛發展並且超過唐開元盛世的原因。

在政治制度上,宋與唐算是各有優弊。”

緩了一口氣,許不忌潤了口嗓子,繼續說道:

“蒙元國運不足百年,就在於其毫無明確的政治制度。蒙元王朝的官僚體系毫無制度化特征,完全是以極其野蠻的方式在摧毀原本已經趨於成熟的政治體系,行使專斷且冷酷的統治權,無視社會籲求,迫使各個領域的矛盾在不停累加,直到在矛盾爆發下轟然倒塌。”

說到這裏,許不忌已經簡單講述了唐宋元的政治制度導致的盛衰緣由,眾人便更加嚴肅起來,因為說完了元,下面要說的一定是當朝。

“陛下以唐宋為借鑒,以蒙元為警示,規制內閣,就是在重新建立新的更先進和優良的政治制度。

公器歸於中央,歸於陛下之手,而後經陛下的允肯,轉借內閣使用。

而後內閣再將公器的部分使用權下放到地方,既保證了地方政治運轉的靈活,又免除了地方因為擁有自主獨斷權而在發生政見不合的時候可以互相黨爭而導致出現政治內耗的風險。”

如果沒有朱允炆的橫空出世,了解明史的都知道,明朝的政治制度基本與宋朝無二,都是皇權-官僚體系制度。

這個制度的優點就是穩定,更重要的便是因為官僚體系因為會源源不斷的湧出後繼者從而可以時刻保持著活力。

這也是明中後期,皇帝哪怕數年、數十年不上朝,這個國家依舊能夠有效運轉,且被整個國家過億百姓普遍認可。

但這種將權力公器完全公用帶來的風險便是政治權力的轉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