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兩件事(上)(第2/3頁)

隋以前的兩晉時期士子才是真的不納糧,因為九品中正制從骨子裏就是政治妥協,國家的主人從來不是司馬皇室。

隋煬帝楊廣廢了舉薦權就弄得他自己焦頭爛額,哪裏還有精力推行世家繳糧。

唐朝時的職俸田制度中宗時期推行,至玄宗安史之亂後廢止,因為地方節度尾大不掉,加上馬嵬坡皇權掃地,又緊跟著朋黨之爭,限制士階級繳糧就成了一紙空文,誰還拿這政策當回事?

兩宋時期的職俸田制度從建國到亡國一直都在施行,就是一粒糧食都沒有收上去過,原因的話大家都懂。

與士大夫共天下嘛。

老趙家對這一塊看的很開,任由地方欺上瞞下想怎麽搞怎麽搞,職俸田定了兩百畝的封頂,地方屯到三千畝也裝看不見、聽不到。

皇權就壓根沒出過開封和臨安。

王安石還沒開始變法呢,宋神宗就差點被士大夫集團掀翻皇位,那還不趕緊嚇得推行祖制,也就是粉飾太平,裝傻充愣。

一年地方上能出幾十次規模不大不小的起義,也從側面反映了所謂的職俸田制度的糜爛腐敗。

而太祖立國大明的免稅田制度明初用不上、明中沒有用、明後就完全是笑話了。

明初期,有學問的人很少,空印案時期,太祖不得不從地方按照舉薦走訪的方式來選拔中央幹部,很多的秀才舉人直接進入中樞為官,誰也不知道天上哪片雲彩有雨,地方的縣官誰還會派官差去找那些秀才、舉人公的收稅。

被朱允炆以反詩案坐罪斬首的前禮部尚書鄭沂,他當官前在老家教書,素有才名、清名,被太祖察,招至禦前奏對。

太祖很滿意,第二天鄭沂直接做了禮部尚書。

解縉修明實錄太祖實錄,朱允炆看到這一段也是傻眼。

一部尚書就這麽給了一個從來沒當過官的玩意?

也怪不得他兒子花天酒地,陡然從貧下中農成了全天下排前十的紈絝衙內,換誰家孩子都跑偏。

明中期,士大夫集團開始逐漸掌權,皇帝的精力放在拿內廷跟外廷對抗上,什麽東廠、西廠、內廠的都整了出來,可見戰況激烈。

明後期,眾正盈朝,崇禎皇帝比起他哥哥木匠皇帝都不如,淪落到勒緊褲腰帶連自己吃碗肉都舍不得的地步。

非亡國之君碰上一堆亡國之臣。

綜上來看,士子不納糧這句話刨根問底來看,是沒有錯的。

職俸田制度就好比是婊子立的牌坊,那些中下層的官吏士子靠著這個來吸納掛靠田並孝敬上級,而高層又沒人敢管,自然變成上下團結一致跟朝廷皇帝鬥智鬥勇。

無論怎麽惡心異族,雍正的官紳一體納糧成效是斐然的,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延續了清朝的國運,雖然他自己家八旗貴胄的鐵杆莊稼沒有砍,但是所有八旗大員舉凡是有田產的,也一樣要繳稅。

取消職俸田制度,有一畝地就繳一畝地的糧。

然後雍正就被口誅筆伐罵成了灰。

而今大明朝上下由不得他們不心生恐慌,因為皇帝前腳才剛剛削了宗親的年俸,加上逼得三大家帶頭繳糧,轉過頭來推行天下取消職俸田和免稅田,這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嗎?

誰他媽都跑不掉!

“陛……陛下。”

一個官不大不小的官員哆裏哆嗦的走出來,跪在地上頓首:“這與祖制不合啊。”

事到如今,他們唯一能引為依靠的,只剩下太祖皇帝留下的皇明祖訓和胡惟庸定下的祖制國法了,希望以此來讓這個跑偏的‘無道昏君’懸崖勒馬。

“你們口口聲聲說要遵祖制,什麽是祖制?”

就知道有人會反對,無非是利益集團推出來試試他這個皇帝決心的替死鬼罷了。

朱允炆對此絲毫不感到意外,他也沒打算誰站出來就殺誰。

允許反對意見不允許反對行為。

就是你可以嘴上嗶嗶賴賴說兩句,完後該繳給我繳了就行,這樣的都是好寶寶。

你要是嘴上一百個同意,完後背地裏給我轉移躲避,那可就殺頭不分大小,抄家不分宗親!

“朕觀史書,先秦時期,除食邑以外,哪怕是丞相、禦史大夫也要繳糧,上至王公大臣下到販夫走卒,一套商鞅法不分貴賤,這算是祖制嗎?”

朱允炆居高臨下的看著這個一臉冷汗的替死鬼,反問道:“先周時期,井田制更是天下以公為主,這算祖制嗎?

夏商時期,巴掌大的國土,更是生產統一管理,這算祖制嗎?

還是說炎黃二帝這兩位老祖宗?”

翻看史書,你會看到文明的進程本質就是先共和然後集權帝制再造共和。

演化的政治形態主體是跟著社會文明的進程前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