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五萬兩(第2/4頁)

鳳姐聞言冷笑:“大凡世家結姻,唯有兩種是簡單的,一種是親上做親,一種是不講禮儀沒有規矩的人家。有寶玉的親事催著,得在他前頭作完親事的二姑娘是當不成老姑娘的,於是只能走儀禮簡單的路子,或是嫁去親戚家裏,或是低嫁給那等沒規矩的人。親戚家裏,因我的緣故的王家已不算在裏頭,史家偏沒合適的男兒,只有個薛大傻子勉強在裏頭。若是低嫁,那大抵是吃祖宗的老底子,尋個行伍裏一官半職的武夫……真真是可惜了二姑娘的品格!”

一時平兒也急了,忙道:“這可如何能行!二姑娘怎麽樣也是二爺的親妹妹,我們大姐兒的親姑姑,這若給胡亂嫁了人,姐兒以後?況且二姑娘也替奶奶出了不少主意,咱們自家的鋪子買賣這會子也離不了‘金鳳蕊’和三位姑娘的幫扶。”平兒不虧是最了解熙鳳的人,她也不論姑嫂素日的情分,只從切身上說,正說中了鳳姐的心。

熙鳳也正是憂心呢。不只情分,這利益糾葛著實也不能不管,鳳姐自家知道自家的事,她最看重的三個來錢的私鋪兒,實在是倚重別人良多,那邊姊妹三人的新點子新貨物都不曾落下她,她便真是那等無情的小人,也不敢眼看著金佛落進火坑裏。況且王熙鳳此人,向來得王家一脈真傳的護短兒,很分得清內外,這迎春、雲安和黛玉便是被她劃拉進‘內人’範疇裏的。因此鳳姐低頭思索半晌,說道:“老太太不管,那咱們自家接管,依你們二爺的交遊,雖攀不上什麽顯貴門第,但終歸能找個好人!總好過如薛大傻子那等混人強……”

只是賈母並非忘了迎春的事,就在鳳姐主仆說話的次日,賈母叫了賈赦和邢夫人過去:“你也別鎮日荒唐胡鬧,眼裏且放進一兩件正事去!我也不指望你好生做官,也不勸你保養身體了,總歸我說了你也只當耳旁風,如今只一件事交代你,迎丫頭已大了,這親事很該好生看起來了!我年紀大了,精力一日不如一日,顧不得也還罷了,怎的你們做老子娘的也心寬至此,女孩兒的終身是怎樣的大事,年華更不等人,還要我這把老骨頭來提醒!”

可這不忘還不如忘了的好。

——賈赦心中十分不稱意。他左一個小老婆右一個小老婆的納進來,古董玩意更是買了無數,他私庫的銀子早已虧空了許多,從去年開始,益發連其祖母留給他的私房裏的銀錢都不剩多少了,於是賈赦難免打起來賈母梯己的主意,才說如何多吃多占呢,就聽聞老太太在外面說她的梯己七成都給寶玉,可不把個大老爺氣個倒仰麽。這會子聽見賈母這話,因不輕不重的笑著頂一句:“二丫頭福薄,當不起老太太這般為她的心。”

邢夫人秉性最愚從,慣來順著賈赦,因此也不過腦子的道:“去歲中秋前有個孫少爺提親,我才接了帖子,還未來得及命官媒婆進來說話,老太太就不許問了。我們想著許是老太太有章程,便不敢再問二丫頭的事……”

話未說完,就被賈母和賈赦母子倆個瞪來的眼神逼得不敢再說了。

賈母這幾日各樣好聽的婉拒話兒聽多了,對邢夫人這等蠢婦直勾勾的話反倒不吃氣,她並不肯與邢夫人廢話,只問賈赦:“你怎麽說?”

賈赦到底畏懼母威,忍下不平,垂手道:“兒子知道了,會給二丫頭打算起來。”

史太君想二孫女越發出落的不俗,因又白囑咐一句:“務必好好打算,二丫頭很好,別委屈了她。”

賈赦強笑道:“咱們家世交府上很有些人品家當都廝配的侄兒們,必然挑個好東床,不負老太太的慈心。”

賈母聽聞這樣說,才罷了,揮手叫他們回去。

可這賈赦是個極糊塗不知好歹的人,他心裏正有氣,偏賈母又在這當頭叫辦迎春的事,一個迎春一個寶玉,如同他和賈政,在老太太心眼裏正是天壤之別。賈赦就鉆了牛角尖兒,同新買的小老婆廝混過幾夜後,不知是自己想的,還是聽了別人的調唆,在一次宴席上露出了擇婿的口風來:有那人物家私差不多的,只要能拿出五萬銀子的聘禮,他便考慮選做將來之東床。

這賈璉正得了鳳姐的囑咐,還在與自己有交情的王孫公子裏挑揀擇選妹夫呢,忽然聽到這一消息,登時頭暈眼花,氣的跳腳:“老爺這是學窮戶賣女兒呐!越發淪為遍京城的笑柄了!”說完,羞的連門也難出,也就無謂相請什麽王孫舊友了,急忙忙的家去了。

鳳姐聽他說了,也慌了神,一面好言勸說賈璉去打聽可有什麽趕勢力的人真奔過來,一面急忙稟告了賈母。姑娘們那裏,鳳姐不敢把事情告訴迎春,恐她臉面掛不住,也禁不起這樣打擊,想了一個遍,只得命平兒悄悄告訴給已定下親事的雲安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