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一萬個心眼子(第3/4頁)

“哥哥,我聽說那個‘瑞大爺’的事了,是不是你……”雲安想了想,還是問出來。

原來這賈瑞最近出了一樁極大的醜事,叫閨中的女孩兒們都聽說了。

按此時習俗,二月二龍擡頭之日後,年節才算過完。二月二正日,世家庶民自有許多節俗,而書塾之中,也更有一件“祭求文運”、為書“熏蟲”的習氣在。

因嫡支的賈寶玉入塾讀書的緣故,今年賈家的家塾尤為鄭重——上一輩不論,賈寶玉這代,賈珍不學無術,他上面賈璉、賈珠都是延請業師教導讀書的,他雖先前也請了業師,可的確是頭一位進書塾的嫡支。賈珍因此撥給家塾的銀子都厚了五成,學裏供應的茶和飯都升了档次,這叫代儒也提起了些精神,要好好擺置一下家學。

代儒不僅要正經辦祭求文運、熏書蟲的儀式,還特特請了賈政等一幹文士入塾觀禮。

誰知他興頭頭的辦好了事情,塾裏的那些學生也算爭氣,賈政等人考了些書文都答的不錯的,正當代儒志得意滿送賓客出門時,一個看上去就不是良家的女子沖上來抱住被眾人簇擁在最前面的賈政的腿,扯著嗓子喊:“求大老爺做主。”

“據說是賈瑞騙了這女子攢下給自己贖身的銀錢,賈瑞說不幾日就湊齊下剩的贖她出去,這女子苦苦等著,卻不料賈瑞再沒去找過她。”雲安覷著她哥哥的神色。

杜仲還不知道此事呢,當下吃一驚,那什麽賈瑞的祖父管教的這樣嚴,原來還竟是個□□宿妓的人——杜仲頭一個想到的就是這等樣人,別汙了他妹妹的名聲。

“後來怎麽樣?”杜仲問。

雲安瞧著真不似哥哥的手筆,也便罷了。其實她心裏可為賈瑞倒黴高興呢,就不信出了這等醜事那賈瑞還敢觍著臉往鳳姐身邊湊,榮寧二府也不容許他進門檻了。況且自己也少了些隱患麻煩。

“許是逼到盡頭了,那女子十分潑辣,當街扯了賈瑞的汗巾,果然與她的是一樣……賈瑞抵賴不得,險些把他祖父氣死,又驚著了榮府的二老爺……”

其實雲安許多話不敢當著哥哥的面說:何止是汗巾呢?那花名喚做桃紅的妓子,是用一塊一模一樣的桃紅縐綢大巾裹胸呢。雖是冬日,可她當場抽出那方帶著體溫的巾帕實在是驚世駭俗,也正因為此,這事情才傳的沸沸揚揚,榮府許多老婆子私底下唾罵訴說。

“哥哥別擔心,本來那件事就無別人知道,現在出了這档子事,他家更不敢提起來。”雲安撇撇小嘴:“那位老太爺把該打的打了個臭死,他自己也累病了,賈二老爺就請他榮養了。那儒老太太求到鳳姐姐跟前兒,鳳姐姐也不肯作人情,反而往老太太跟前告了一狀,老太太發了話,叫盡快打發他們回金陵老家去呢。”

不僅賈代儒病了,連賈政也病了,蓋因那妓子特別使的出來,賈瑞祖孫身上沒錢,她就撒潑打滾的不放當時在場的那些個老爺們走。尤其看上去最富貴威嚴的賈政,可是倒了大黴了,被扯著衣擺混叫“大老爺做主”,賈政實在耐不住圍觀百姓的眼,他的清客們手忙腳亂湊了一百兩才打發了那妓女。

杜仲仍不肯放心:“那爺孫一家什麽時候走?”離開之前,得派人看住他們,務必不叫安安沾上一點關系。吃一塹長一智,杜仲現後怕不已,再不敢托大了。

“就這幾日了罷。”不是哥哥的手筆,雲安就信了七八分確有賈瑞騙相好的錢財的這事,忍不住心裏又添了一重厭惡。

事實上,因桃紅說被賈瑞騙去的是她攢下給自己贖身的銀子,傳言裏對這妓女倒大都是同情居多,便是賈政等人也不好跟她找後賬,傳到後頭,基本沒這女人的事兒了,倒把賈瑞活脫脫編成了“西門慶”“陳世美”之流,鬧得賈家的家塾都出了名兒。

“行了,我這裏沒什麽事情了。通州買下的房子也收拾妥當了,就在大營附近。”杜仲不許雲安再操心:“你說的事情哥哥都記著呢。我閑了的時候就和你宋師兄到附近村鎮轉一轉,碰到好莊子就買下來。”

這才是她家裏的大事!雲安立刻上了心:“只怕難有成片的地方,哥哥看到好田地就買下來罷,攢一攢日後和人家置換也成。若是有那種沒大野物的小山頭,哥哥也替我買一個,我們幾個姐妹要做生意呢。”

“做生意?銀錢不夠了?”杜仲立刻道:“我叫人把酒鋪裏每月的潤錢給你送去。”

周公百歲酒和長春酒賣的忒好,酒仙居恨不能天天登門來催,杜仲和宋辰哪兒有那些功夫日日合酒呢,便與酒仙居定了契,用這兩個藥酒方子入了股——也算沾了謝爵爺的光兒,他們師兄弟用這兩張方子換的是百年字號酒仙居的股兒。酒仙居畏懼宋辰繼父繼兄這座靠山,契約定的雖然復雜,但大致公平,兩邊都是誠心合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