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謝鯨(第3/5頁)

老國公確實有個庶弟,李夫人也聽說過,隱約記得是個久試不第的腐儒,這會聽說他這麽大年紀竟還把著賈家家塾不放手,就知家計必然算不得好。這麽個人家的子弟到如今還是白身,能是多刻苦上進的孩子?

“那孩子多大年紀?”李夫人似笑非笑,垂著眼睛打斷王夫人吹噓賈瑞的好話。

“二十歲。”王夫人道。

裝作擡手的樣子,帕子後面,李夫人的臉子刷拉一下掉下來:自小讀書的人,到二十歲依舊是個白身,連個童子試都考不過,這還有什麽可說的!

合著她給王若毓的女兒百般相中了個最出類拔萃的女婿,王若毓反倒給她的安安矬子裏挑矬子,安得是什麽心!

直把個李夫人氣的喘不上氣來,若不是顧慮著安安還得放在她家些時日才安全,現在只恨不得撕破臉皮攆她出去!

“安姐兒還小,我有意留她兩年,那個叫賈瑞的孩子只怕等不得,這事就作罷吧。”李夫人生怕這大姑姐會錯意,特地把話說明白了:“我有意將安姐兒留在身邊,說不得要在家裏的子弟中挑選良配。”

李夫人說的這話也正是她這些日子思量出的——若得不著謝鯨那樣門第、人才樣樣都好的兒郎,那就不如在王家子弟挑一個好的出來,到時有王子騰照拂,不怕不能出息。如果真把安安給了王家的子弟,李夫人心底裏還藏著一重心思,只待幾年,就要促成王子騰將人過繼來作兒子,這樣一來,她就能長長久久的護著看著安安了。

“嫂子是打算將安姐兒給族裏的孩子?”王夫人大吃一驚,她先前料想的那些竟都錯了嗎?

王夫人想一想二嫂一貫疼杜家丫頭疼的緊,除夕元日祭祖竟沒接她回來,王夫人原本還奇怪呢,這會兒也明白了,若果然有把杜丫頭嫁給王家的孩子,的確不能叫杜丫頭上族譜。

李夫人點點頭:“安安這孩子與我投緣,我是這樣打算的。”

只要二哥二嫂沒有拿杜丫頭取代元兒的意思,那給不給賈瑞有什麽要緊呢,王夫人並不是誠心給賈瑞操心,因此急忙附和道:“嫂子認雲安那孩子作幹女兒的事本也只有咱們兩家裏知道,況且沒上族譜,日後給她在族裏挑個出息的孩子——這侄媳兒進門,與女兒也不差仿佛了。”

又敘了幾句閑話,李夫人才將人送走了。等方從內儀門回到花廳,李夫人就把方才王夫人喝茶用過的蓋碗砸了,氣得直罵:“這個混賬東西!多早晚看我唾到她臉上!”

而另一邊,王夫人回去榮府,才下了車就打發周瑞家的去告訴代儒老妻:“你去告訴儒老太太一聲兒,說她先前托我的事不成了。舅太太那邊已看好了別人。”

周瑞家的答應了就要去,王夫人看她一眼又說:“你且站著——”

周瑞家的忙停下聽吩咐,卻候了盞茶功夫才聽王夫人淡淡的告誡:“以後不要混說舅太太和小姐們的事,你先前的話險叫我誤會。”

周瑞家的立刻一頭冷汗,知道她說的是先前那些臆測舅老爺要把幹女兒送進宮的事,那要死人的‘王司徒’‘貂蟬’的話!心下認定這屋裏果然有舅太太的耳報神,到底是誰?

“這次便不計較了,以後不可再犯。去罷。”王夫人擺手。

“是,是。”周瑞家的苦膽都快嚇破了,給她再添幾個膽子也不敢了。

不一時,賈代儒老妻就得了回信,登時灰心喪氣不已。

那賈瑞又被代儒拘在房中讀書,正屋裏的動靜並未瞞過他,這人燥火燒了很久,解饞的希望又落空了,怎不叫他摧心肝的難受。

自從除夕那日聽到祖母的話,賈瑞腦子裏一直往杜雲安的人影上安上鳳姐的臉,每日裏臆想著鳳姐的眉目笑靨動手消火,直把那位從未見過面的小姐視為囊中之物,這忽喇喇聽了,一會唉聲嘆氣,一會咬牙切齒,一會又滾進床帳裏拎起一方桃紅帕子胡亂自語:“嫂子好狠的心!”

這帕子是錦香院一個名叫桃紅兒的妓女之物,賈瑞逃家見識的那一回拿回來珍藏的,還因深夜才歸挨了賈代儒一頓好打。這帕子原有的一股子濃香到此時已散到淡極了的,賈瑞還只拿這個蓋在臉上想熙鳳想雲安,權當做她們的貼身物件。

王熙鳳此時正在平明樓裏吃茶,忽然哆嗦了一下。

眾人正要問她著涼了是怎的,就見雲安緊跟著也打了個寒戰。

黛玉看看門窗,奇道:“我這怕冷的人都沒覺著有冷風進來,難道真有漏風的地方?”

熙鳳和雲安她兩個都擺手,說不是冷風,只是突然這樣。兩人心裏都有一股子膈應膩味湧上來,也不知道是什麽緣故。

鳳姐坐了一會兒,給平兒使了個眼色:“我不能留了,你替我陪陪姑娘們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