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頓悟(第3/4頁)

王夫人先是吃一大驚,隨後越想越有理,咬牙切齒的恨不得立時叫人抓來杜雲安打死。

“一個下賤胚子,如何和我的元兒相比,二哥也糊塗了嗎!”王夫人恨道。

“我聽說正是這等出身的才好呢。”周瑞家的撇嘴,很看不慣的樣子:“不說別的,就是戲文裏都唱‘王司徒認義女,把貂蟬相送’——都中也有不少這種事,,一則這些人若闖禍,不會帶累門楣,二是這些人得意,也只能依靠義父母家……”

聽的王夫人攥緊了帕子,連連稱是:“只怕果真如此……二哥好狠!只聽我好二嫂的鼓弄,要置他親妹妹親甥女到何地呢!”

只是王夫人素知王子騰打定了主意的事是再不肯聽勸更改的,她捂著胸口躺了整晌,突然坐起來問:“老爺現在在哪裏?去請老爺來,我有話要同老爺商量。”

一時彩雲進來,囁嚅道:“老爺在趙姨奶奶屋裏,說天晚已安歇了,有事明日再來與太太商議。”

王夫人吧嗒一下掉下臉子來,呆坐了一會子又問:“老太太那裏可散了?寶玉呢?今兒我出門,他可來過了?”

彩雲就更瑟縮了:“老太太正與薛姨太太打馬吊,寶姑娘、三姑娘等都陪在一處頑。二爺和史大姑娘下晌叫人把花園水潭子的冰面融了個洞,釣了半日的魚,只還沒盡興,飯後又過去了。”

彩雲是麻秸杆兒打狼——兩頭害怕,這會子嘴裏說出的話就沒一句討太太高興的,也只好盡量描補:“老太太使人在花園看雪亭裏點了一堆火,襲人等也在旁伺候著暖爐手爐的事,也還不會凍著二爺。”

她話沒說完,已氣的王夫人摔了杯子:“出去!連點子話都傳不好,我要你們做什麽用!”

這天半夜,天上洋洋灑灑下起了大雪來,映照的榮國府裏晶瑩明亮,守夜的丫頭都悄悄去看,王夫人卻對著窗子留了一宿的眼淚。

次日是祭灶的正日,一大早所有人等都到賈母上院裏去,女眷們都陪在賈母身邊,一面說話,一面吩咐下人跑忙諸事,而男人們卻由賈珍賈蓉這長房長子長孫為首進行祭灶準備。這一整日,都在為這一件大事忙碌,直到黃昏入夜送灶神上天才算告一段落。

各府各家亦有祭拜小家之灶的儀式不等,卻無需贅述。只說王夫人一日都魂不守舍,還眼看著穿著草上霜羊皮襖兒的杜雲安同家裏正經的小姐們一齊圍著賈母端坐,更是心如火燒的難受。

周瑞家的伏侍在側,心裏亦滿滿嫉妒之情,她來回打量那件骨冬羊的皮襖兒,越知這皮毛珍貴,就越恨恨——她親姐姐家的外甥女瑞雲當初原有機會作璉二奶奶的陪嫁,被這姓杜的小蹄子擠了出去,這才給仁大爺作踐死了,姐夫家原本在二舅老爺府裏那樣有體面有根基的一家子,現今竟被仁大奶奶打發到莊子上去了,各處求告不能。周瑞家的原本仗著她姐姐姐夫在王子騰府上的便利,沒少傳些那邊府裏的事告訴王夫人,如今失了臂膀,還叫太太不喜歡——她此類婦人,不思己過,盡會遷賴旁人,如何能不將杜雲安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呢。

這主仆倆的打量,別人或許沒注意,但被打量的杜雲安卻不會一點兒不察覺。別說她自己,就是梅月都看到了,因避著人悄悄問:“姑娘可是得罪了那位周嫂子?”

杜雲安想起瑞雲是周瑞家的外甥女,除此之外,兩人並無交集,因搖頭:“這卻不知了。”

荷月促狹,低聲笑道:“許是周嫂子眼熱姑娘的這件皮襖兒,怎麽大過年的,二太太沒賞她件好毛衣裳嗎?”

梅月斜了荷月一眼,摸摸杜雲安的手,見暖呼呼的才舒氣:“這原不到穿珍珠毛的時候呢,咱們太太給送來那麽些好皮褂兒,偏姑娘就認準了這件,如何勸都不聽!”

說的正是前些日王子騰府上送來的那兩車東西,各種狐皮、猞猁猻、灰鼠銀鼠皮的好皮褂子有一車,狼皮狐皮的皮褥寢具也有一車,真是色色俱全,應有盡有。還打著王子騰的名義,雲安看帖兒上是李夫人的字跡,顯然是扯了王子騰的大旗給她作臉呢。

這些皮貨貴重,杜雲安並不能安心受用,正巧杜仲使人送來一件羊皮襖兒,杜雲安就只著這一件來穿,沒成想也戳了別人的眼睛。

“大姑娘身上的這件珍珠毛褂子雖好,卻穿的早了些,再暖和些時候才正好呢。”杜雲安才同迎春說了兩句話,就聽王夫人跟她說話。

杜雲安低頭看一眼身上的褂子,有些膩味,怎麽這一日都往她衣服上打轉兒,也不知如何得罪這位二太太了,今天看過來的眼神都帶著些刺兒。

眾人都看雲安的衣裳。

王夫人對熙鳳就責問:“怎麽年下姑娘們做新衣裳,沒給你雲妹妹作一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