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劉協回到官渡大營時, 正遇上張郃、高覽領著三萬袁軍來投降,而留守大營的馬超與曹軍面對兩個時辰前還曾交戰的敵人,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張郃等人的誠意。

馬超斜眼觀察著張郃、高覽二人, 躬身對劉協低聲道:“陛下,小心這些人詐降。末將以為, 信不得。”

畢竟袁軍人多勢眾,就算火燒烏巢得手, 斷了袁紹在黃河南岸的糧道, 但也不至於立時就有大將領兵叛逃了。

張郃與高覽有些緊張得盯著這位剛剛出現的黑袍年輕人。

他們吃了敗仗,回到袁紹軍中, 又聽說了謀士郭圖等人讒言暗害之事,一來生怕袁紹偏聽偏信, 將他們治罪,畢竟剛直的謀士田豐已經被下獄了;二來對袁紹屢屢出昏招的狀況也感到灰心,索性便領兵來投奔了曹軍。

然而官渡大營中, 方才還與他們交戰的幾位將軍顯然信不過他倆, 認為這是詐降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張郃與高覽時刻關注著他們的討論結果,如果對方真的不肯相信,他們也不能坐以待斃, 領著這三萬兵馬,尋一處三不管的地界,總也能成就一番事業。就在曹營中幾位將軍爭論不休之時, 這位黑袍年輕人與另一位青年人走入帳中來,帳中的氛圍立時就變了。那幾位將軍都望著新走進來的兩人, 仿佛這二人是比曹操還要厲害的人物。而這兩人中,又以那位黑袍年輕人為尊,因另一人始終錯後半步立在他身後, 而那黑袍年輕人顯然也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相處。

刹那間張郃就明白過來,他與高覽的命運如何,就看眼前這位黑袍年輕人了。

“你是張郃?”黑袍年輕人向他看來,目光如炬,“近前來。”

張郃趨步上前,又重復方才的話,“我乃袁紹軍中中郎將,今領兵三萬來投。”頓了頓,又道:“若將軍信不及,只需讓出一條路來,許我們離開便是。”

“你們來投奔的事情,袁紹現下知道了嗎?”

“三萬大軍一動,袁紹定然知曉。只是他是否知道我們來投奔了曹軍,那就不一定了。”張郃如實道,“就算他現下不知道,最多一個時辰,也就都知道了。”

“那還等什麽?”黑袍年輕人立即便道:“馬超,領兵跟著張郃將軍,反攻袁紹在陽武的大營。”

馬超大聲應了。

張郃反倒微微一愣,到:“將軍不懷疑我等?”

黑袍年輕人道:“這有什麽好懷疑的?”他頓了頓,笑道:“袁紹手下的人,若是不叛逃,才是奇怪的事兒。”

張郃笑道:“將軍好膽識!”

馬超在旁嘟囔道:“什麽將軍?這是陛下。”

張郃愣住,“陛下?”

劉協微微一笑,道:“朕的身份在這帳中不是秘密。這一仗過後,朕在此間的消息,也就瞞不住了。”

直到離開營帳,前往反攻袁軍的路上,張郃都還沒有回過神來。

雖然在兩軍開戰之前,朝廷表明了曹操的身份,皇帝下詔說曹操一直是漢室忠臣,身在袁營心在漢,但張郃沒有想到曹操與皇帝之間的聯系會如此緊密。以至於竟然在如此危險的前線曹軍大營裏,看到了本該在千裏之外長安城皇宮中穩坐的君王。他既覺得驚奇,但是想到傳聞中曹操的長子是天子第一信臣,又覺得理當如此。想到曹操的長子,張郃便又想到同僚淳於瓊,據說淳於瓊的兒子也跟在皇帝身邊,可惜淳於瓊不像曹操,是一心追隨了袁紹,如今烏巢兵敗,恐怕要落得個沒下場。

“你倒是挑了個好時候來投誠。”馬超追上來,與他一同快馬奔赴陽武。

張郃從茫無邊際的思緒中回過神來,他在兩個時辰前與這位高鼻深目的羌族將領交過手,曉得對方武力驚人,看方才帳中情形,這位至少是在皇帝跟前能說得上話的人,他既然已經投奔了朝廷,那以後就要與馬超等人成為同僚,不再是敵對陣營兵戈相見了,因笑道:“方才帳中多謝將軍,否則我沖撞了陛下,還不自知。”

馬超冷哼一聲,道:“你最好是真心投誠。我就跟在你身邊,若有不對,一刀先砍了你!”

張郃笑道:“將軍刀快,我可不敢以身相試。”他心中暗暗稱奇,也不知那皇帝用了怎樣手段,竟將這樣一位羌族將軍收拾的服服帖帖,又驅使得這兩萬羌人為精兵。要知道用異族兵為先鋒,是很危險的;一個用不好,鬧起兵|變來,或是潰散,或是倒戈,都是生死攸關之事。所以若用異族兵為先鋒,後面非以數倍的大軍跟著不可,若是回頭或逃散都只有死路一條,他們才會不得不前。但以他掌握的信息來看,馬超所領的兵馬與曹營中留下的兵馬,幾乎是一樣多的。官渡這一場大戰,若他與高覽沒有領兵投降,絕對會是一場硬仗,而沖在最前面的羌人精兵是會被大量消耗的。但是兩個時辰前交手之時,他卻被這支隊伍的驍勇忠誠震撼了,輸的實在不算意外。窺一而知全身,張郃認為,皇帝能一統帝國西部絕非偶爾,而現下,帝國的東部正在被皇帝收入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