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第2/2頁)

縱然馬超年少輕狂,卻也萬沒料到皇帝如此看重自己,不禁心頭一熱。

忽然近處的士卒讓出路來,卻是皇甫嵩接到消息,匆匆趕來。

劉協便道:“淳於陽,你領著馬小將軍去歇息,明日再帶他來宮中見朕。朕過去同老將軍說幾句話。”

淳於陽答應著,望著皇帝遠去的背影,撞撞馬超肩膀,帶著點別扭的熱情,道:“喂,你知道陛下說的‘買櫝還珠’是什麽意思麽?哎,你別走啊。我是說你邊地長大,可能對成語俗語沒那麽熟悉,你要是不懂,我可以給你解釋啊……”

馬超臉色發黑,從牙縫裏擠出倆字來,“閉嘴!”

“哎,你別走那麽快——你走錯路了!這邊才是回宮的路,今晚你住我隔壁如何?當然你想住一個屋討論劍術,我也沒意見……”淳於陽忙帶人跟上馬超,一來是防他走脫,二來也是拜師學藝。

而另一邊劉協在皇甫嵩陪同下,大略看了一番戰俘營中情形,與已經空蕩蕩的馬廄。

皇甫嵩道;“方才溫侯來過,將俘獲的西隴戰馬都帶走了。”

劉協微微皺眉,道:“朕不是說叫他給你留一千戰馬?”

皇甫嵩攥著白胡子,平和道:“溫侯說等下叫人換營中一千戰馬過來,給老臣這裏補足。”

西隴戰馬精良,呂布全數帶走,再另外將自己麾下的劣馬換下來一千匹,遞給皇甫嵩。以皇甫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行事準則,多半也不會將事情鬧大。然而皇甫嵩也不傻,因此聽說皇帝親來,忙就趕過來,領著皇帝視察一番,呂布的行徑自然逃不過皇帝的眼睛。

呂布這等行為,雖不是蠻力明搶,卻也不過是小孩子的把戲。

這也正是劉協為他哀嘆之處。

劉協便道:“原來如此。”仿佛並不在意。

皇甫嵩便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仍是語氣平和,轉而說起戰俘的安排。

然而君臣兩人,裏子裏都是老謀深算的,也都知道越是平淡簡短的話語裏,藏著的事情也就越深遠重大。

呂布對這些一無所知,忙了一夜,捉住了作亂的胡軫,報了當初“必斬一青綬”的仇,未央殿爭三輔之地,又好好惡心了一把王允,狠狠出了口惡氣,而後再往自己帳下拉來了幾千匹西隴良馬。

好事接二連三,呂布快活極了。

圍城之困既解,西隴軍也散了,長安城眼看旬月之間,都不會再有戰事。呂布回府之後,便飲酒松快起來,酒後看美人,別有風情,盤算著往三輔之地去後,如何在周邊盤剝劫掠,增強自己兵馬,不禁越想越是樂陶陶起來。

柔夫人陪他看了一會兒歌舞,道:“大人,陽安大長公主那裏有邀約,您說妾身還去麽?”

呂布不以為意,道:“你自去便是。”他仍是盯著堂下起舞的幾位美人,柔夫人能與陽安大長公主交好,他也是樂見的。

柔夫人便退出來,直到出府上了馬車,卻也不見身邊服侍的丫鬟黃鶯兒。她便問左右黃鶯兒何在。

左右相顧惶惑,顯然不敢得罪黃鶯兒,最後只道:“鶯兒姐姐早起出角門買花去了,一直也沒回來。”

柔夫人冷笑道:“連你們都來騙我。她如今要買花,哪裏還用親自去?早有你們這些會巴結的,跑著去給買來了,不用她走一步地。”

左右便都垂首不作聲。

柔夫人到了陽安大長公主府上,余怒未消,雖然笑著遮掩,然而哪裏瞞得過陽安大長公主的眼睛。

劉華執著柔夫人之手,細瞧她眉目神色,笑道:“是哪個惹惱了妹妹?該不是將軍新納了美人,叫妹妹打翻了醋瓶子?”

劉清在旁嗑著瓜子,也學著姑母的樣子,打量著柔夫人,笑道:“若真為這事兒,我幫你去說溫侯。”她總還記得呂布是個老實人,通情達理還會聊天。

柔夫人心裏這樁大秘密埋了太久,雖然不敢對人言,卻終是忍不住要露點口風,嘆氣道:“我也不怕兩位殿下笑,實在是身邊的婢女猖狂,都怪我素日太過寵慣,只當自己妹妹般疼愛……”

而柔夫人口中“妹妹般疼愛”的黃鶯兒,此刻正在城郊一處道觀廂房裏,緊張不安地等待著。

門板輕微一動,走進來一位五十如許、深衣高冠的清瘦男子。

正是尚書王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