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親親頭發絲兒

有了陸徜的允許, 應尋的動作很快,不出三日就找到彭慶妻子與妹妹,以及盧家奶娘的下落。

彭慶的妻子蔡氏與妹妹彭氏均被判三年徒刑, 刑滿出獄後, 蔡氏已經改嫁他人,跟她現任丈夫住在西雞兒巷內。西雞兒巷乃是妓館匯集地,她丈夫是混跡其間的鰥夫閑漢,沒個正經營生。彭慶的妹妹彭氏則住在北斜街,這街也是個魚龍混雜之地。

明舒打算先去見這二人, 恰逢今日應尋沒有要務在身, 又有陸徜叮囑, 他便陪明舒跑這一趟。

“彭氏沒嫁人嗎?”明舒邊走邊問應尋。

“出獄後嫁了,不過沒兩年她丈夫就病故, 留下一個兒子……”應尋說著搖搖頭, “不成器,整日吃酒賭錢,錢沒了就管他老娘要。”

“那蔡氏呢?她可有兒女?是和彭慶的, 還是和現任丈夫?”明舒又問。

“她現任丈夫是個鰥夫, 本來就有個女兒,前兩年出嫁了, 他們兩個倒是沒有再生,至於和彭慶……好像生過一個女兒。”應尋道。

“那她與彭慶所生的女兒, 現下何處?”明舒奇道。不管是拐賣案的卷宗還是盧家的卷宗,都沒提過彭慶和蔡氏的女兒, 他夫妻二人均伏法獲罪, 那那個孩子去了哪兒?

應尋被她問住, 眉頭也微蹙:“這倒不知, 也許是被人收養了。”

明舒沒再追問,二人已經走到西雞兒巷中,巷子兩側多是門頭俗艷的妓館,其間夾雜著些賣酒果雜貨的小鋪面,因著是白天,妓館都還關著門,只有些在妓館過夜的男人打著呵欠神情萎靡地從館內出來,看到明舒這樣小娘子,便又兩眼放光地打量起來。

這種時候,應尋就冷冷瞪回去,順便露出腰間佩刀刀鞘的一角,那些不懷好意的目光便都紛紛散了。

兩人就這樣走了一段距離,便到巷尾的一個胡同口。胡同裏面都是民居,蔡氏的住處就在其間。胡同窄且臟,勉強可供兩人並肩,二人一前一後往裏頭去。

“就前面那間……”應尋指著前面一間小木門,正要帶明舒上前,話沒說完便聽“砰”一聲響。

應尋與明舒腳步頓停。

木門被人從內撞開,一個婦人跌出門來,一屁股坐在門口的汙水中。門內很快又沖個男人,飛快揪起婦人衣襟,結結實實扇了她兩個巴掌,罵道:“你這賤人,拿老子的錢去貼補前夫的妹妹?看老子不打死你……”罵畢他揚手又要打。

明舒與應尋對視一眼,應尋飛快沖上前去,一把握住男人手腕,反手一擰就將人按在墻上。男人哇哇大叫,嘴裏罵些不堪入耳的臟話,直到應尋道了句:“開封府衙辦事,老實些!”他才安靜下來。那廂明舒已經扶起地上的婦人,這婦人年近四旬,臉上脂粉塗得死白,唇抹得艷紅,眉毛剃成細細一條,約摸是在宅中時就被男人打過,妝容已經糊了,口脂蹭到臉頰,嘴角破皮,狼狽不堪。

不消說,此人便是蔡氏。

“你沒事吧……”明舒問她。

她借著明舒的力道站起後反將明舒推開,往地上啐了口血沫子,便撩起袖管沖上去,趁著男人被應尋壓制在墻的時候伸手狠狠抽了他幾個耳刮子,又用刷過紅蔻丹的長指甲劈頭蓋臉抓他。

“我呸。你個窩囊廢,你的錢?你能賺什麽錢?那還不是老娘辛辛苦苦賺回來的!敢打老娘,你個沒種的男人……”她邊罵邊打男人,下手毫不心軟。

不過片刻,男人臉上就被抓花,頭發也被抓散。

如此一來,情況頓時逆轉。

應尋為了阻止她打人,也被撓了兩下,他當即松手,那兩人便扭打起來,應尋氣壞,抽刀狠狠劈在一棵從墻裏斜生而出的小榆樹上。樹枝應聲而斷,砸在這二人頭上,二人不得不分開。

“再打,就跟我回衙門打去!”應尋怒道。

男人縮縮脖子,蔡氏也拍著頭上的樹葉斜睜明舒應尋二人,明舒此時方道:“我們是來找蔡娘子的。”

她剛說完,男人就開口:“這賤人惹的禍事跟老子可沒關系,你們快把她抓走……”

蔡氏又掄袖作勢要朝他沖過去,男人便罵罵咧咧地快步朝胡同口跑去。眼見男人背影消失在胡同內,蔡氏又低頭擺弄起自己撓裂的長指甲,滿臉不在乎地開口:“官爺和這位小娘子找我有何要事?這雞兒巷裏的事,還沒我不知道的,二位要想打聽,知道規矩的吧……”

瞧她這副模樣,明舒便知她慣常與衙役官差之流打交道。

“我們不打聽雞兒巷的事。”明舒笑了笑,“蔡娘子,我們是來問一樁舊事的。”

她說話間遞上幾文銅錢,蔡氏滿意地接下,用手擦了擦,道:“問吧,但我可不保證自己一定知曉。”

“放心,你定然知曉。”明舒笑道,又問,“十七年前,彭慶與你將盧家三娘拐盜回來,可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