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坦言

面對眾人驚訝的目光, 魏卓將手中卷宗遞給明舒三人,轉身負手道:“衛獻在都指揮使這個位置上已經坐了有五年,他早有升遷之心, 近日正逢升遷考核, 隸部在等本帥的升遷名單。然而本帥三年前回京接掌禁軍,雖與他共事時間不長, 卻覺此人心思不純且急功近利,非良將之選, 故而並不準備提他職級。他許是聽到風聲, 昨日以軍中混有奸細要向我密報為由將我邀進衛府, 不想到了衛府,他卻閉口不談軍務, 只設宴飲。”

說罷他頓了頓,明舒似乎想通了一些關節, 猜忖道:“宴無好宴, 他是想以美色賄賂殿帥?”

煙芍就是衛獻用來迷惑魏卓的美人兒。

魏卓是朝中出名的鐵面將軍,不為權貴折腰,不為利益低頭, 鐵板一塊,他的關系很難疏通, 不過他鰥居多年, 未娶繼室,亦無姬妾, 衛獻便將主意打到女色之頭。如果他能為煙芍所惑,那是再好不過, 如果不能, 他便要想些辦法。

煙芍是衛獻的姬妾, 魏卓一旦與她發生關系,可不僅僅是收一個女人這般簡單的事,傳到外頭,就會變成魏卓侵占屬下妾室,雖然煙芍是個風塵女子,雖然她本就是衛獻用來送給權貴的棋子,但外人怎會知曉這其中關節?只要衛獻願意,自可汙蔑魏卓。

這是衛獻做的雙重保險。只要魏卓接受,就再不是鐵板一塊,日後必要與衛獻同流合汙,如果魏卓不肯,那這事就會成為衛獻手中的小辮子,所以他必要促成此事。

“那杯摻了迷藥的酒,是衛獻敬給殿帥的?他想逼殿帥與那位煙芍娘子……”陸徜同樣快速反應過來,只是說到最後礙著明舒在場,並沒說完。

倒是明舒補充完整了:“生米煮成熟飯,第二天就能捉個正著?”

這話一出,陸徜撫撫額,宋清沼和應尋都看向她,明舒卻仍舊滿臉坦蕩。

魏卓點點頭,這才轉過頭來:“他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殊不知他不入流的手段,在本帥這裏還不夠看。”

區區一杯下了迷藥的酒,豈能瞞過魏卓眼睛?他是何等人物?用這種下作手段來對付他,簡直是對他的侮辱。只是他尚要從衛獻口中套取情報,因此並沒戳破,暗暗把兩杯酒做了對調。

那杯被衛獻摻過迷藥的酒,陰差陽錯之下被衛獻自己服下。

“飲過那杯酒之後,他許是覺得事成大半,便借口離去,留我與煙芍在席上,等著迷藥發作。”魏卓冷道,“衛獻此人雖有些真本事,但他的手段委實肮臟,這些年能夠上位,只怕沒少動歪心思。”

“那衛獻走後呢?”宋清沼亦問道。

當時堂上應該不止衛獻、魏卓和煙芍三人。

“他走之後,衛朝很快也離去,其他服侍之人也跟著退出去,席上只剩我與煙芍。我不知道煙芍是否被衛獻提前交代下藥一事,反正她就留在席間跳舞。我沒開口,她也不能離,直到最後累跌地上,才被扶下。她離席之時,大概近子時末。”魏卓道。

經他一說,這案子算是有了些眉目。

“以魏叔的能耐,要想成功迷暈你,那藥量應該下得很大,所以衛獻飲下酒後定也會很快失去知覺。那又有兩種可能,一是衛獻昏闕後失足跌落蓮池溺亡,屬於意外;二是兇手發現衛獻昏闕後臨時起意下手殺人的,把他推進湖中溺死。”陸徜斟酌道。

“不是失足跌落,我們在蓮池附近的草地上找到拖行的痕跡,他應該是暈在池畔草地上,被人發現後拖到池邊推進湖裏,不是意外,是謀殺。”應尋道,“我們重點調查了亥時到醜時間進入東園的人員,目前唯一有人證能夠證實進過東園的,是衛朝。他與衛獻前後腳離開宴席,很多人看著他跟著衛獻進了東園。”

所以,衛朝身上有重大嫌疑。

“奇怪,大半夜的衛獻為何要進東園?東園全是造景,晚上烏七抹黑沒什麽可看,他如果要回後院休息,直接過二門就行,拐到東園做什麽?”明舒不解道。

“這點我盤問過衛朝,衛獻會進東園,應該是被衛朝纏得心煩。衛朝在外染上賭癮,欠了地下錢莊一大筆銀子,來找衛獻借錢周轉,他前後找過衛獻三次,衛獻都沒同意,如今到了最後期限,他又來求衛獻,兄弟二人起了口角,當時四周有人,衛獻不願叫人看去兄弟爭執,於是進了東園。”

“所以你們懷疑是衛朝因為借不到銀子而起了殺心,趁著兄長昏闕之機把他拖到湖邊推進去?只要衛獻死了,衛夫人體弱,唯一的兒子又是傻的,衛家肯定落在衛朝手裏。”宋清沼順著往下說。

這是非常合理且常規的推測。

應尋點頭:“我們派人去地下錢莊查過,他的確欠了五百兩銀子且已經到了期限。”

盡管明舒不喜歡應尋,但也不得不承認,應尋的辦事效率極高,一天的時間,他已經把這案子的枝節捋得清清楚楚,不論他們問什麽,他都能答得從容不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