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第2/4頁)

太監送上圈椅,便陸陸續續退了下去。

皇帝瞅了眼李玄,忽的開了口,“朕記得,第一次見你,是在國子監。你作的一手好文章,那時候你幾歲來著?”

李玄不知皇帝怎麽忽然有心思回憶往昔了,面上卻不露端倪,答道,“臣十七。”

皇帝一聽,再想到方才幾個兒子的表現,大兒子腦子裏沒貨,二兒子倒是一肚子小心思,只可惜心思不在正道上。也就小兒子還得用些,可卻還是太小了。皇帝禁不住搖頭。

若不是當年……罷了,再提也沒用了。

皇帝索性不去想了,丟開那些事,擡起臉,看向下首的李玄,“說吧,來見朕是為了什麽事?”

李玄起身,從容作答,“是為了蘇隱甫殺妻一案。”

皇帝一聽,神色便淡了下去,身子仿佛松弛下來,靠坐在椅背上,實則連神情都凝固著,沉聲道,“說吧,查出什麽了?”

李玄垂下眉眼,淡聲道,“經查,謝氏長女、蘇家長媳謝雲珠自幼體弱,微臣審問過當年涉事的大夫,當年謝雲珠所用的藥渣也已一一查驗,均證明一點,謝雲珠乃正常病亡。蘇隱甫殺妻一案,一無人證,二無物證,三謝氏族人、謝氏獨女均無指控,所有證詞證言證據均在此,請陛下明察。”

他說罷,太和殿便是一寂,連伺候茶水的小太監,都察覺到了皇帝的怒氣,嚇得腿一軟,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卻正是這撲通一聲,令皇帝頓時大怒,一把拂開桌案上的硯台,啪的一聲砸碎在地上,墨汁四濺,弄得地上一片狼藉。

李玄見狀,緩緩跪了下來。

小太監嚇得不輕,連聲磕頭,“陛下饒命、陛下饒命……”

皇帝閉眼片刻,壓住心頭那股怒氣,沉聲道,“給朕滾出去。”

小太監如同獲救了般,趕忙退了出去,太和殿的大門旋即被關上。

李玄跪著,目不斜視,姿態謙卑,可卻沒開口請罪。

皇帝心知李玄是什麽性子,看上去溫和沉穩,實則固執得猶如一塊頑石!先前生了公主的容妃還有意讓他尚主,得虧他當時沒答應。一是愛才,不舍得李玄尚主,日後仕途便到了頭。二也是疼女兒。

頑石一樣的郎君有什麽可嫁的,固執地要死!

皇帝被氣糊塗了,胡七八糟想了一堆,才回過神來,怒不可遏,竟笑出聲了,“李玄,這案子你辦得了就辦,辦不了就滾!真以為朕只有你一人可用了?朕最後問你一遍,蘇隱甫殺妻一案,是否確有此事!”

李玄擡起臉,直視皇帝,道,“回陛下的話,蘇隱甫殺妻一案,並無此事,乃是冤案。一無人證,二無物證,微臣不敢判下冤假錯案,有違微臣本心,也對不起陛下當年知遇之恩。”

皇帝生生被氣笑了,指著李玄道,“你還記得朕對你有知遇之恩?你若不說,朕還以為,你就記得蘇隱甫是你嶽父了呢!沒有人證物證,可他蘇隱甫有動機,他與殷擎有不可告人的私情,又豈會對謝雲珠有情!那些信,要朕一封封念給你聽嗎?!”

李玄冷靜回話,“蘇隱甫與殷擎確有私情,但卻不能證明蘇隱甫便有殺謝雲珠的動機。天下夫妻,琴瑟和鳴者少,能相敬如賓,已是難得。蘇隱甫對謝雲珠沒有情,可他也不必冒著得罪謝氏,事情暴露的風險,殺了謝雲珠。謝雲珠去世時,殷擎已死,更不可能與他重溫舊夢,他沒有必要殺謝雲珠。陛下為何認定,謝雲珠一定死於蘇隱甫之手?是陛下的偏見,還是陛下手裏有微臣沒見過的證據?!”

李玄這話,說到後來,幾乎沒了對皇帝的恭敬,只余逼問。

皇帝被徹底激怒,失去理智,隨手抓起案上的白瓷筆山,一邊狠狠砸出去,一邊怒不可遏道,“偏見?朕對他蘇隱甫有偏見?他一個欺世盜名之輩,裝著一張良善的臉,欺騙無辜的小姑娘,朕憑什麽不能對他有偏見?!他哄著謝雲珠嫁給他,卻不肯一心一意對她,沽名釣譽之輩!你可知,她出嫁那日,朕去見她,她滿心歡喜的說,她喜歡蘇隱甫,得嫁良人,她很歡喜!這便是她的良人!蘇隱甫算什麽良人!”

皇帝吼吧,殿內氣氛仿佛凝固了一般,李玄的心裏,卻是一松。

額上的血流過鼻梁,肩上也還疼著,這都是方才被那筆山砸的,李玄卻渾然不顧自己身上這些傷,低聲再一遍確認,“陛下是為了謝雲珠?”

皇帝本無意說這些事,當年是他不肯娶謝雲珠,可進宮的人變為謝雲憐後,也是他不顧臉面,未曾告訴任何人,低調去了謝府,卻得了謝雲珠那一番話。

一貫在他面前溫柔和善到,一度令他覺得假的小娘子,就那樣含著笑,雙眼明亮告訴他,她喜歡蘇隱甫,嫁給他很歡喜,也請他好好對待她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