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3/6頁)

阿梨被她抓的手腕生疼,卻沒推開發瘋似的婦人,只輕聲道,“您認錯人了,我不是青青。”

婦人見她不肯承認,急得滿臉通紅,一疊聲道,“青青,娘知道你還怨娘,你不肯認我沒關系,回家吧。你之前給你奶看病的銀子,沒花完,娘都給你攢著呢,你一個女兒家,要嫁人的,娘攢了給你當嫁妝。娘跟奶不用你養,娘自己能幹,娘去給人洗衣做飯,養得活自己……真的,娘不拖累你,你回家,找個好人家嫁了好不好?”

阿梨搖頭,“您真的認錯人了,我不是青青。”

婦人怔忪著,慢慢松開手,再看了看阿梨的臉,也意識到自己大概真的認錯人了。

阿梨輕聲道,“那荷包和裏面的東西,是付——是青青叫我交給你的,您收好,別丟了。那我這就走了。”

阿梨要走,婦人愣了一下,追上來了,哀求著道,“姑娘,替我跟青青說一聲,叫她回來,哪怕只讓我看一眼也好。當初家裏過不下去了,她爹躺在床上,病得要死了,我是真的沒辦法,才讓人帶她走的。她怨我,恨我,我都活該受著,但至少回來讓我看一眼吧。”

說著,眼淚就湧上來了,哽咽著道,“我十月懷胎生的女兒,一口奶一口奶喂大的孩子,十幾年了,我連她長什麽樣都不知道,過得好不好也不知道。我還有幾年能活啊,讓我看一眼也好啊,這孩子怎麽會這麽心狠啊……”

阿梨只聽著她的哭訴,沒回頭,徑直走了出去。

付鶯娘不肯同婦人相認,連見一面都不肯,那她便不會違背付鶯娘的遺願,一丁半點都不會透露。

只是,“投井自盡”、枉死於深宅大院的付鶯娘,和一輩子都活在愧疚之中、只有死的那一刻才能解脫的婦人,到底哪個更可憐些?

阿梨說不上來,但她並不覺得付鶯娘心狠。

有些事本來就是不能輕易原諒的。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走出甜水巷時,剛過中午,阿梨打起精神,深吸一口氣,將心裏那些消極的情緒發泄出去,對一臉難過的香婉笑道,“尋個地方用午膳吧。難得出府一回,想吃什麽,今日你主子我請客。”

兩人尋了個京中有名的館子,用了頓午膳,回了和車夫約好的地方,沒等片刻,馬車便來了。

阿梨帶著香婉上了馬車,便一路順利無事,回了武安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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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日,薛母在衙署監牢外焦灼來回踱著步,隔一會兒便朝緊緊閉著的大門看一眼,神情緊張,嘴中不住念念有詞著。

終於,緊閉著的監牢大門猛地打開了,日光穿過監牢大門的縫隙,照進黑黢黢的監牢內,照在汙濁不堪的地面上,一股腐爛陰沉的味道,仿佛從裏面緩緩淌了出來。

一個男人從門裏走了出來。

那是個身形高大的男人,骨肉勻稱,成年男子的模樣,穿著算得上整潔的囚服。黑發垂散在肩背,膚色比尋常女子更為白皙,毫無血色的冷白面頰上,五官俊朗,卻不是尋常意義上的那種端正君子的俊朗,帶著幾分邪氣。

男人走出來,看見守在門外的薛母,眸子裏波瀾不驚,他勾起唇,肆意露出一個張揚的笑容,含著笑,朝薛母低聲道,“娘。”

薛母怔愣片刻,撲上去,抱住兒子結實的身子,嚎啕大哭,涕泗橫流。

“蛟兒……娘的兒子啊……”

獄卒早見慣了這種場面,換做平日,興許還會不冷不熱說上幾句,“出去了便好好改過自新之類”的話,但不知為何,獄卒見了薛蛟,竟有幾分忌憚。

獄卒只瞧了眼,便關上了監牢大門,隨著監牢大門關上,那一抹光也被牢牢擋在門外,監牢內又重新恢復了平日裏的死氣沉沉。

薛母沒哭太久,不多時,便止住了眼淚,取出帶來的包袱,拆開,取出幹凈清爽的衣裳,遞給兒子,“快穿上。娘也不知道你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只能想著你的模樣做,試試合不合身。這身囚服晦氣得很,快丟了它!”

薛蛟一笑,渾不在意脫了囚服,露出肌理勻稱的上身,穿上薛母遞過來的衣裳。

薛母替兒子理了理衣襟,眼裏含著淚道,“袖口短了些,等回家了,娘再給你改一改。”

薛蛟道好,擁住薛母瘦削的身子,笑著道,“娘,別哭了,兒子出來了,就不會叫你們吃苦了。到時候也叫娘享享富貴人家的清福”

薛母聽得感動,要領他回家。

薛蛟任由薛母牢牢拽著他的手,母子二人上了驢車,一路回了薛家。

薛蛟進門,緩緩環視整個院落,似是有些懷念,可到底沒看到自己心心念念了數年的人,心底有些失落,問薛母,“娘,阿梨呢?”

薛母面色一僵,想敷衍過去,含糊道,“她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