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3/3頁)

然而醉酒的人,最是沒什麽理智可言,哪是一句“別哭”就能勸住的。

阿梨哭得越發厲害,李玄的衣襟,被她手指緊緊揪著不放,溫熱的眼淚浸潤外裳。

李玄不是第一次看見人的眼淚,他在刑部任職,早就見慣了世間百態,嚎啕大哭的,痛哭流涕的,什麽樣的,他都見過。

但讓他這麽心亂的,阿梨是第一個。

李玄隱隱察覺到不對勁,卻又不去多想,只沉默著,輕輕拍著懷裏人的肩,想讓她舒服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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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阿梨醒來,覺得渾身都疼,腦袋疼得猶如要裂開一樣。

“雲潤……”她啞著嗓子叫人。

雲潤在外間候著,聽到聲音,趕忙捧來一盞蜂蜜沖的溫水,一點點喂她,“主子再喝幾口,潤潤嗓子。”

阿梨喝夠了,張張嘴,想開口說點什麽,卻發現自己的嗓子啞得不行。

對於昨晚發生的事,阿梨的記憶還停留在那一整條河的花燈上,後邊就什麽都記不得了。腦子裏跟什麽東西攪和著一樣,疼得厲害。

看來昨晚那酒雖然不烈,但後勁兒還是很足的。

阿梨深吸一口氣,啞著開口問雲潤,“我什麽時辰回來的?”

雲潤回話,“這個奴婢不知道,亥時,世子身邊的谷侍衛來尋奴婢,說是主子這邊沒人伺候,我便過來了。主子那會兒就在屋裏了。”

亥時回來的?

阿梨胡亂點點頭,實在不想起來,索性就放棄了,倒頭繼續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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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照舊按平日的時辰起了,看了會兒書,就去了正院。

“母親。”李玄踏門而入,面色沉穩,朝著獨自一人坐在圓桌邊,用著早膳的侯夫人喊道。

侯夫人頓時丟下勺子,露出個笑來,語氣微慌,又帶著難以隱藏的喜意,一邊叫李玄坐下,一邊道,“怎麽也不叫人通傳一聲?來人,叫膳房做份芝麻湯圓來。”

說著,又帶著些許殷勤的問李玄,“三郎還沒用早膳吧?”

李玄微垂下眼,面色不改撒了個謊,淡聲道,“還未。”

侯夫人得了他這一句話,立即安心讓嬤嬤去膳房傳話了。等一碗熱乎乎的芝麻湯圓上來後,李玄陪著母親用了頓早膳。

偌大的堂屋,燃著龍涎香的三腳香爐,來自江南的梨花木蘇繡屏風精致華貴,可屋內再奢侈精致的擺設,都掩蓋不住滿屋子的冷清。瓷勺磕碰碗璧,發出低低的聲響,屋裏屋外,除了二人咀嚼的聲音,仿佛就只剩下瓷勺的碰撞聲。

李玄忽的意識到,母親這裏真的很冷清。

父親武安侯同母親感情疏離,夫妻情分幾乎等同於無,一年到頭也難得來一趟正院。

從前還有妹妹李元娘,雖偶爾不懂事,被母親管得驕縱了些,但多少給正院添了些人氣,如今她一出嫁,母親這裏驟然冷清得不像話了。

李玄放下瓷勺,眉峰微蹙,稍作思索,片刻,眉梢微松,開口道,“母親,我聽說蜀地新來一戲班,臉譜耍得極好,不若叫進府來,也好熱鬧一二。”

侯夫人到底是愛熱鬧的人,聞言立馬道,“那自然好。到時候把你妹妹也接回府來,她小時候最愛看這些了。那會兒總纏著你,要你帶她出去看戲……”

侯夫人一說起來舊事,興致昂然,眼角眉梢皆是笑意,連面上氣色都好了不少。

李玄看在眼裏,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只頷首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