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賀眠轉身往後看了眼,又擡頭眯眼往前看,兩人距離蓮花寺才爬了不到五分之一。

這才哪兒到哪兒?

可仔細想想林芽身體弱,體力不好也是正常。

賀眠難得換位思考,在他充滿希冀的目光中,體貼的說,“你累了就休息吧,我不累。我再往上走走,到上面等你。”

到蓮花寺等他嗎!

林芽攥著賀眠衣服的手猛地收緊,深吸了口氣才從僵硬的臉上擠出笑容,委委屈屈的問,“姐姐是嫌棄芽兒麻煩,不要芽兒了嗎?”

“芽兒剛才就應該讓姐姐跟雲孟哥哥一起走的,把芽兒扔在下面就好,是芽兒拖累姐姐了。”林芽眼睫緩緩落下,微收下巴半垂著頭,只露給賀眠半截小臉,看著楚楚可憐。

跟在後面的綠雪忍不住看向賀眠,“眠主子您就等等少爺吧,少爺就只認識您一個人。”

這叫什麽話,四海之內皆兄弟,都不都是人嗎?

賀眠對上輕咬下唇的林芽,見他滿臉依賴擡眸看她,不由頭皮發麻,那天坐在馬車上的後悔感再次席卷而來。

別問,問就是想送他回家。

“姐姐,”林芽輕輕吸氣,委屈中又透著股堅強體貼,“你要是實在不想等芽兒那就先走吧。芽兒沒事的,芽兒更不會告訴叔父你把芽兒自己一個人丟在半山腰不管不顧。”

他把“叔父”跟“自己一個人”的音咬的極重,手指慢慢松開賀眠的衣服,“姐姐你去追雲孟哥哥他們去吧。”

林芽把賀父都搬出來了,賀眠哪裏還敢走?

這事要是被賀父知道了,他肯定以為自己為了別的男子把林芽獨自扔在山上,到時候她渾身張嘴也解釋不清楚。

光是想想塗脂抹粉的賀父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沖她哭的滿臉淚痕,賀眠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歇歇歇。”賀眠攔住還想再說話的林芽,妥協了,“別說了,歇。”

林芽低落的小臉瞬間明媚起來,眼睛微亮的從綠雪手裏接過水壺抿了兩口,輕聲說,“姐姐對芽兒真好。”

“也不是,我只是想對自己耳朵好點。”賀眠小聲嘀咕,坐在擦幹凈的石階上往下看,一眼就發現還有人比她們還慢!

申夫子手裏拿了根打磨光滑的登山杖,艱難的擦著汗往上走,一步一喘,爬的比林芽還困難。

“芽芽快看,居然有比你還慢的。”她像是發現新大陸,用手肘拐了下旁邊的林芽,示意他往下看。

申夫子顯然也發現她們三個人了,笑著揮揮手臂打招呼,哼哧的爬上來站在賀眠面前,“你們爬的還挺快。”

她擡頭往上看,整條山路上稀稀拉拉的都是人,有些腳程快的,這個時候都已經到達半山腰的蓮花寺了。

“果然是年輕。”申夫子笑了下,像是對於今天出來爬山的決定十分滿意,“就該是這樣,學習不能只拘泥於講堂跟書本,更應該貼近生活腳踏實地。”

換句話來說,就是紙上學來終覺淺。

道理賀眠都懂,但她就是想知道申夫子是哪裏來的勇氣挑戰爬山的。

畢竟就這速度,跟林芽簡直是一對忘年的登山好友,誰都不會嫌棄誰慢,說不定還能彼此惺惺相惜。

賀眠側頭看向林芽,目光蠢蠢欲動,“芽芽,我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林芽像是知道賀眠要說什麽,左眼皮跳動,目光真誠,用很肯定的語氣告訴她,“姐姐還是不講的好。”

每次她露出這個表情的時候,都沒有好事。林芽不知道賀眠要說什麽,但讓她憋著別說肯定沒錯。

賀眠遺憾的收回目光,又重新看向申夫子,“夫子,你說咱們能趕上中午的齋飯嗎?”

她還沒在寺廟裏吃過齋飯呢,特別稀奇這才想上去看看。

“是你的終歸是你的。”申夫子頗為高深的說起了佛語,要不是賀眠從她略帶細紋的胖臉上看到了心虛猶豫,還真就信了她。

四人休息了小半盞茶的功夫,申夫子身上的汗都幹了,幾人才又重新組隊出發。

賀眠扭頭往後看,越看越覺得她們這個組合跟某本家喻戶曉的名著很像。

她是體力旺盛又年輕的大師兄,身後任勞任怨抱著水壺跟幹糧的綠雪是三師弟,圓肚微顫累的哼哧喘氣的申夫子是二師弟,而細皮嫩肉嬌嬌滴滴的林芽則是她師父。

剩余的五分之四路程如同八十一難,蓮花寺就是西天,至於齋飯對於賀眠來說便是經書。

“姐姐。”林芽見賀眠表情古怪,輕聲喚她。

“師父有事您說話?”賀眠幾乎是脫口而出,反應過來後自己笑了下,見他漂亮的眼睛疑惑的瞧著自己,賀眠心裏癢癢的,憋不住的說,“芽芽,我跟你講個故事解悶吧。”

“好啊。”林芽眼裏全是笑意,歪頭看向賀眠,“姐姐要說的是什麽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