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金樽雪》試閱會（第4/8頁）

“說不上來，這結尾，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陳燧詞窮了。

“那就對了，你看啊，你之前說，是鄭九疇自己德行有虧，所以才會被騙，受到懲罰，如果故事進展到這裏就結束，確實是一部說教意味十足的防騙手冊，但是，這是言情小說呀，蘭之洛和雙彩釉是有感情的，正因為是有感情的，所以一開始，雙彩釉才能騙住蘭之洛，正因為有感情，所以三年後，雙彩釉才會心甘情願地受蘭之洛驅使。”宋淩霄說道。

“你這麽說，是有點道理。”陳燧承認。

“你看啊，最後結尾的時候，書生蘭之洛又回到了你所說的那個正軌，他開始努力上進，考中會試，進入翰林院，算是光宗耀祖了吧，家人也重新接納了他。”宋淩霄頓了頓，繼續說，“可是，你為什麽會感覺不太對勁呢，因為走上正軌的蘭之洛，不再耽溺於感情之中了，他不再是那個會沖動會犯傻的書生，他很清楚官員不能與妓女成親，就算從良了也不行，他的家人也不會接納雙彩釉，所以，蘭之洛和雙彩釉斷掉了，這是符合你所說的君子行徑的，顧全大局，以家人和前程為重，從感情中脫離出來。”

“那為什麽你還會感覺不舒服呢？因為你認可了蘭之洛和雙彩釉的感情啊！”

陳燧的手指在《金樽雪》的封底上滑動了一下。

“這就是這本書的厲害之處，像你這樣理性的人，都會被它打動，你說，它是不是很棒！”宋淩霄得意地挺了挺胸，完全進入了王婆賣瓜的狀態，“當然，你不是這本書的目標受眾，所以你感覺不到它的出人意料和爽點十足也可以理解，等明天你跟我去書坊，我讓你看看這本書的目標受眾是什麽反應。”

“其實我也……罷了，你說的女強男弱又是什麽意思？”陳燧決定換個話題，這個話題接著說下去有些危險，因為真正觸動他的不是書裏的情節，而是某個人移近燈盞的動作。

“一般的才子佳人不都是圍繞男主來寫嘛，故事裏的狐狸精和神女一點性格都沒有，就是為了滿足上京趕考的書生空虛夜生活的產物，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到結為的時候還能給書生推薦一個良家女子做媳婦，這仔細想想根本就是工具人嘛。”宋淩霄不屑地說道，“雙彩釉卻不同，她的一切行為都是符合人性的，有人情味兒的，她的情是真的，性格也是真的，是一個活生生的女主角，我保證京州現在的讀者們，沒有見過這樣的女主角！”

“那倒是，”陳燧笑道，“我皇兄看了也會覺得栩栩如生。”

“啊……”宋淩霄如同被捏住脖子提起來的鵝子，頓時舞不起來了。

“她強在哪裏呢？”陳燧笑問道。

“強就強在……”宋淩霄咽了口唾沫，“她出場時只是個任人擺弄的小姑娘，身不由己，三年之後，她卻已經可以拿出贖身錢，為自己的命運做主，相比於一蹶不振的蘭之洛，雙彩釉更像個頂天立地的英雄。”

“你這麽想？真是有趣。”陳燧笑道，“不過你這結尾，怎麽看都是女英雄落敗啊。”

“那可未必。”宋淩霄搖搖手指，“書賣出去了，讀者自有定論。”

兩人說得熱火朝天，忽然外面一陣門響，嚇得宋淩霄跳了起來。

“淩霄，這麽晚了還沒睡？”外面傳來某個本來應該在宮裏兢兢業業批奏折的老父親的聲音。

宋淩霄臉都白了，連連沖陳燧比噤聲，他就是找著宋郢最忙的時候，才把陳燧帶回家裏來，壓根沒跟宋郢打招呼，宋郢肯定不知道他屋裏放著這麽大一個人，突然之間看到了，肯定會嚇到。

陳燧微微皺眉，他不明白宋淩霄為何這樣害怕，難不成宋郢還會因為他帶個同學回來看看書，就責罰於他麽？

不過，此事細想確實蹊蹺，宋淩霄十五歲的人了，還要遵守家中的宵禁，在家裏似乎也不怎麽自由，買個吃的都要自己掏錢……宋淩霄在家裏的處境著實可疑。

“爹，我正準備睡！”宋淩霄東看西看，忽然抓起陳燧的胳膊，把他往裏間推，並且用嘴巴示意他躲進去，“爹，我已經睡了！”

陳燧順著他的意，躲進了裏間。

前腳陳燧進了臥房，後腳宋郢推開外間的門。

宋淩霄歪坐在書桌前，兩條腿交疊在一起，架在桌角的椅子上，一邊抓著碟子裏的奶瓜子，嘎巴嘎巴嗑著，一邊展開《金樽雪》裝模作樣地看著。

宋郢一進來，便皺起了眉頭，上前將瓜子端走，給宋淩霄換了一杯水推到面前：“大半夜的吃這些，不怕咳嗽麽？喝點溫水，趕緊睡吧。”

“哦……哦。”宋淩霄把腳從椅子上拿下來，笑嘻嘻地說，“我馬上就睡，爹，你怎麽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