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霍方 世人見朕昏庸,那是世人耳目短淺……

人走之後, 龍案上的紫蘇湯換了一碗熱的,嘗起來清甜溫潤,蕭扶玉喝得還算幹凈。

把碗放下後便離了宣室殿, 對於趙千檀的言論,蕭扶玉沒放在心上, 前世正是過於相信他,才會害死衛玠, 同樣的跟頭她不會再摔第二遍。

眼下倒是想見見禁軍統領霍方, 還需是私見此人, 莫擾到太後的耳朵裏才是。

聽聞前幾日,薛齊走了一趟衛相府,以鑒賞字畫的名義去的。

這薛齊, 太後的侄兒,如今薛家的家主,是朝中秘書監,典司圖籍,若珍藏一兩副名貴字畫也是極正常的。

但凡是有眼力見的, 也知曉是奔著拉近衛丞相關系去的, 之後好談媒娶之事。

一國丞相,尚未婚娶, 府中僅僅一個妾侍, 這自然不少人詢問婚事。

雖然衛玠未曾提過, 但蕭扶玉從蘇長瑞的嘴裏可是聽得明明白白,薛家是還想著湊成一門婚事呢。

蕭扶玉聽著不舒服, 但衛玠無心在薛家那裏,她是知道,所以還有一個人比她還不舒服。

落了幾天雨, 禦花園的花草皆茂密了起來,景色秀麗,池水裏重新放置了新的魚群,增添活力。

長亭盡頭,蕭扶玉拿著魚飼盒,一點點的灑入池水中,蘇長瑞不動聲色地正候在一旁,她顯得有些百無聊賴。

直到長亭中響起腳步聲,行走而來有佩刀與甲衣磨擦的聲響,聽起來是個習武之人。

蕭扶玉神色自若地瞥了眼來人,他走到亭間的石桌前,行半跪禮,拱手行道:“臣霍方參見陛下。”

蕭扶玉淡淡道:“起來吧。”

霍方,上次在白馬寺時,她藏在桌案底下,便看出這家夥對太後有異心了。

他一口咬定那破石塊是玄鐵,也不知是急於邀功,還是不想讓太後拿到玄鐵。

的確,太後現在有監察司做勢,極為猖狂,若讓她拿到諜網司重立諜閣,這朝野上下無人再能制衡於她吧。

霍方在原地站直身,蕭扶玉隨意地灑了魚飼入水,瞥一眼石桌上的茶瓷罐,淡淡道:“霍統領喜好品茗,這個月揚州新進貢的顧渚紫筍,你坐下嘗一杯試試?”

言罷,蘇長瑞上前去斟茶,香味醇厚。

霍方瞧著蕭扶玉,有些猶豫,“陛下......”

但蕭扶玉沒有回應,霍方只好坐下來,伸手去端茶喝,今日皇帝的暗請,他頗有幾分意外,還特意瞞過了太後的眼線。

身為禁軍統領,表面上自是要聽從皇帝差遣的,只是許多時候,掌控權還是在於太後。

蕭扶玉將魚盒交給一旁的宮女,又道:“霍統領若喜歡這茶,朕差人送一罐到府上。”

霍方頓住端茶的手,回道:“陛下此番傳見臣所謂何事,直說便可,臣不會聲張出去。”

蕭扶玉揚唇一笑,就是喜歡和直率的人說話,不必拐彎抹角,她走到石桌前坐下,“霍統領果然直率,如此也省去不少口舌。”

霍方恭敬地將茶杯放回桌面。

蕭扶玉道:“朕只是在想,霍統領也老大不小了,如有心儀的人,同朕請賜一旨婚事也不是不可以的。”

霍方神色遲疑,蕭扶玉繼續道:“與其為一個囂張跋扈的人行事,不如跟一個仁良重義的君主。”

太後想挖她的墻角衛玠,那她反過來挖太後的墻角也不錯。

霍方道:“仁良重義?臣直言,陛下的昏庸無能天下人皆知,即便是仁良重義又如何,若扶不起,也是白費氣力,臣可不是衛丞相,做無謂的執著。”

蕭扶玉挑了挑眉稍,以前她這皇帝當得可真沒幾人看得上,霍方真敢在她面前直言。

言下之意說她是扶不起的阿鬥,還順帶貶低了下衛玠,估計是怨念於太後有意將薛斐然許給衛玠。

好在蕭扶玉不是那種易怒之人,偶爾聽聽這直言不諱也不錯,道:“世人見朕昏庸,那是世人耳目短淺。”

說著,蕭扶玉給自己斟起茶水,“前段日子爾等在白馬寺爭搶玄鐵,真當朕一無所知,只顧著貪圖享樂。”

霍方微頓,白馬寺一事,皇帝的確沒有參與進來,不過當晚皇帝不在宮中是真的,他只當她是與趙家世子勾結在一起享樂,便無心查皇帝當晚的去向。

蕭扶玉端起茶杯輕抿,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態,繼續道:“你以為玄鐵在誰那?太後,攝政王,還是衛玠。”

“臣怎敢妄加揣測。”霍方雖如此回答,心中不免思索起來。

那日拿走玄鐵的,太後的懷疑是相府的那個叫做辭雪的妾侍,如今皇帝的姿態,難道另有其人,那日皇帝可是安插了人在白馬寺中?

白馬寺的住持莫非真偷梁換柱,換走了玄鐵。

蕭扶玉神色自若,指尖在杯沿處摩挲,放冷了聲線道:“霍統領,皇城八萬禁衛軍本就該直隸於帝王,是歷朝歷代來的規矩,這不是你們挑朕,是朕挑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