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辭雪 在我這裏,陛下不能說謊

花朝節一過,淅瀝的細雨下得沒完沒了,京都街道行人少了許多,百姓亦不好勞作,後宮選秀都得等天放晴後再舉行。

京都城外的明月湖上雨蒙蒙,旁的柳樹正發著芽,湖岸邊有一座賞景的八角亭,身披黑衣鬥篷的男子撐傘走過潮濕的石子路,入亭而來。

亭內,一攏青衣的衛玠負手而立,雙眸被眼罩所遮,瞧不見這湖中景色,只聽細聽雨聲。

入亭而來的男子將油紙傘收起,放於一側,行禮道一聲:“衛丞相。”

衛玠微微側首,身後之人將鬥篷帽摘下,他五官俊朗,眉目間幾分儒雅,乃為監察司督捕顧風眠。

顧風眠在石桌前坐下,瞥了眼桌上斟好的清酒,道:“太後已經開始盯著你了。”

衛玠淡然回道:“她不是一直都盯著本官不放嗎。”

顧風眠無奈地撇嘴,道:“白馬寺的住持已被斬首,戚德海已命監察司調查你那妾侍的身份,近來多加小心些。”

衛玠沉凝片刻,負手回過身,平靜地將衣袖裏的書信遞出來,“麻煩了。”

顧風眠將書信打開看了兩眼,上面是做的一個假妾侍的身份內容,他將書信放入衣襟裏,端起清酒一飲而盡。

二人不再多有言語,顧風眠將鬥篷帽戴上,撐油紙傘退出八角亭,漸漸消失於雨中。

明月湖依舊斜風細雨,亭內恢復平靜。

......

兩日之後,細雨將停,京都街巷間百姓津津樂道起衛相府內的妾侍,這衛丞相素來不近女色,潔身自好,竟不想府裏藏了個嬌弱的妾。

聽聞是個病秧子,名為辭雪,自幼體弱多病,門第落敗,無處可去,衛丞相憐惜,這才收入府中。

因病,之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鮮少有人知曉這位相府妾侍。

花朝節,與衛丞相一同前去白馬寺祈福,撞見賊人入寺作亂,這才讓人曉得有這麽一位辭雪姑娘的存在。

人言道到底是個男人,這府裏頭怎會一個女人都沒有呢,只是不知這位女子是怎樣一番容貌,竟引衛丞相疼惜,令人稱羨。

這樣的言語,自然也傳入了玄華宮,蕭扶玉靠著龍椅,聽蘇長瑞把這事兒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這事傳得熱鬧,倒讓蕭扶玉怪意外的,果然這京都裏閑人不少,對咱們國士無雙的丞相大人的私事分外感興趣。

辭雪這個名字......

在她幼年還未入宮之前,便是名為蕭辭雪,而後因這名兒過於女氣,先帝便改為扶玉,從此再無人知曉這個名字。

若不是如此,蕭扶玉差點以為真有這麽一位體弱多病的辭雪姑娘在相府,此番看來,衛玠知曉她是女兒身的事實不是一天兩天了。

想來是先帝曾透露給衛玠的,如前世一樣,他早就做好扶持一個女子稱帝的準備,而她對衛玠一無所知。

所以蕭扶玉也實在沒想到衛玠竟然送了兩個非同一般的侍衛過來。

蕭扶玉瞧了瞧身旁的蘇長瑞,又瞧了瞧宮殿裏的兩個衣著單薄的侍衛,面若冠玉,身形清瘦,持笛奏琴的。

蘇長瑞有些吞吐,“衛丞相說就當是給陛下解一時悶,唱個曲彈個琴什麽的,但請陛下切勿過於耽迷。”

蕭扶玉微微蹙眉,指了指那兩個人,“這到底是侍衛還是男寵?”

蘇長瑞不知該如何解釋,道:“這......”

“這要傳出去,朕又得背上個斷袖之名。”

蕭扶玉輕哧一聲,衛玠這是打發她還是警示她,就這樣的?她豈是那種好男色之人,她好的是衛玠的色才是。

蘇長瑞道:“有衛丞相打理,這事兒傳不出去。”

蕭扶玉冷瞥一眼蘇長瑞,使他不再亂言,瞧著底下的兩個侍衛,再說了,這比衛玠不知差了多少。

她道:“趕走。”

蘇長瑞手一揮命兩個侍衛退了下去,然後又聽蕭扶玉道:“把衛丞相給朕宣來。”

蘇長瑞領了話,拱手退出宮殿。

莫約半刻之後,蕭扶玉正於殿內持筆批奏折之時,蘇長瑞的一句丞相覲見後,那身著仙鶴朝服的衛玠緩緩走入。

蕭扶玉筆尖頓下,擡眸看向殿內的男人,容顏傾世,氣宇淡如冰雪,明明衣袍嚴實,卻在他身上越顯禁欲。

未等衛玠行禮,蕭扶玉便故作平靜的開口道:“那兩個侍衛,衛丞相是何意思?”

衛玠也沒有行君臣之禮,唇角似乎有一抹笑意,淡淡道:“陛下以為呢。”

蕭扶玉的桃花眼微挑,放下手裏的朱批筆,從龍椅上起身,緩緩走下來,“衛丞相這是有了辭雪姑娘,便忘記朕了。”

“辭雪姑娘是誰,陛下不知嗎。”衛玠道。

蕭扶玉打量著他片刻,忽然道:“這名兒好聽嗎。”

尤記得前世他總會在親密時低聲喊她雪兒,而眼前的衛玠聽她詢問,卻選擇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