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蕭煜要親自去找晚晚(第3/4頁)

耶勒拍了拍馬背上的木盒,笑道:“我有見面禮。”

音晚低頭瞧了瞧這個自己抱了一路的盒子,奇道:“什麽啊?”

她雖然好奇,卻知道不能隨便亂翻別人東西,只將手背到身後,眸中星光點點,等著耶勒解惑。

耶勒頭回覺得她那一身自大周世家裏教養出來的規矩禮儀很好,至少不會因為魯莽而把自己嚇到。

他道:“王庭叛將哲先的首級。”

音晚登時臉色煞白。

她竟抱著個人頭跑了一路!

耶勒瞧著她的模樣,暗咂自己是不是玩過火,把晚晚嚇著了。忐忑之余,卻又有種惡劣竊喜,就像年少時戲弄心儀的姑娘,眼見對方花容失色而忍不住哈哈大笑。

但耶勒沒笑,因為他立即清醒了,嫌棄地暗罵自己,都一把年紀了,怎得還跟個毛頭小子似的。

他清了清喉嚨,一本正經地安慰音晚:“別怕啊,人頭我都處理幹凈了,一點都不臟,也不嚇人。”

音晚:……

她繞到駿馬另一側,盡量離人頭遠一點,手撫胸前,平復著惴惴心跳,走著走著,腦中閃過一道激靈,問:“那昨夜攻擊營帳的人是……?”

耶勒一派風輕雲淡:“哲先的弟弟扈特。”

音晚的心情一時變得很復雜。

耶勒凝著她的臉,看著她的表情變化,面色漸漸沉下來,隱有不悅。

他安靜了片刻,嚴肅道:“晚晚,你知道這草原真正的樣子是什麽嗎?”

音晚歪頭看他,冬風擦過她的頰邊,撩起一綹發絲迎風簌簌飛揚。

“真正的草原就和長安一樣,群魔亂舞,弱肉強食。甚至於它比長安更可怕,因為大周是禮儀之邦,哪怕廝殺奪權都要往上鍍一層聖人教化來粉飾,令師出有名。可這裏不需要,一切都是赤|裸裸的。兀哈良部從前弱小,所面臨的便是牧民辛苦養的牛羊被隨意掠奪,帳中漂亮的姑娘被隨意奸|淫,歹徒逍遙法外,奈何他不得。我父汗活著的時候總往王庭去,求雲圖可汗主持公道。後來我繼任汗位,也去過一回,只去了一回,我就發誓再也不去了。兀哈良的公道只能靠自己手中的刀劍來主持,絕不能跪在地上去乞求別人的施舍。”

他敲了敲盛人頭的木盒,道:“這個人,從前仗著雲圖可汗撐腰,狐假虎威,縱容手下在兀哈良隨意欺侮婦女。有一個曾是母親的侍女,當年還是我親自做主,把她風風光光嫁出去的。她不堪受辱,拿著刀去與那幫畜生拼命,後來……”

耶勒戛然而止,苦澀地搖搖頭:“算了,會嚇到你。”

音晚聽完他的話,默然良久,小碎步繞回來,拍了一下盛放首級的木盒,道:“他該死,該殺,舅舅,殺得好。”

耶勒看向她,深邃眉眼緩緩彎起,露出罕有的清澈笑容。

他許久沒有這般暢快淋漓地吐露心事了,也許久沒有這麽發自內心的快活了。像是暫且卸下心間重擔,任性逍遙了片刻。

他只能享受短暫的輕松,便立即強迫自己收回心思,琢磨如今的局面。

他正踐行對大周皇帝的承諾,投靠雲圖可汗。而雲圖那邊必已收到消息,他被扈特燒了營帳,無處可去,又有強敵環伺,只能投入王庭。

一切都是這麽自然,憑雲圖那老邁昏聵的腦子,絕想不到這是他和周帝的約定。

好似一副淒慘末路的模樣,但其實是耶勒精心設計,既應付了雲圖,也讓千裏之外的周帝放心。

只要他們都放心了,耶勒就能在夾縫裏覓到三五年喘息時間,蟄伏於此,慢慢積蓄力量,三五年足夠他改換天地,讓草原易主。

然後,便是劍指中原,鯨吞大周。

蕭煜,你且等著本汗吧。

他勾畫出一副浩瀚山河圖卷,不由得心情愉快,一路盡說笑逗音晚開心,不多時便到了瑜金城下。

城門巍峨矗立,四角旌旗飄展,往來人煙如織,與蒼茫清冷的草原相比,是個喧囂濃艷的花花世界。

耶勒收起說笑,正經沖音晚道:“這裏魚龍混雜,有突厥人,也有周人,不乏高官顯貴,就怕這裏頭有人見過你,你盡量不要出門。”

一說這個,音晚的心情又變得低悵,沉眉不說話了。

耶勒見她這模樣,想哄哄她,跟她說瑜金城是南來北往商隊的中轉,十分熱鬧富庶,雖比不得長安,但也是步步錦繡,歌舞升平的。

穆罕爾王在城中有幾座奢華別苑,他為音晚挑選了一座最清幽雅致的,裏面軒台瑤閣,山水纏綿,跟大周的宅邸沒什麽兩樣,她可以住在那裏安心待產。

音晚聽得很是向往,暫且將煩惱拋諸腦後,心境亦豁達開闊,甚至反過來安慰耶勒:“舅舅也不要擔心了,我都離京這麽久了,就算真有人見過我,遠遠一面,到如今也肯定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