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陛下應該反省自己!(第2/4頁)

“你仗著她愛你,仗著她三番五次原諒你,忍讓你,你都做了些什麽?”

蕭煜步步後退,頹然跌坐在椅子上。他眉目低垂,神情淒惶,咳嗽了幾聲,遽然吐出一口鮮血。

望春慌忙奔進來,扶住蕭煜傾倒的身體,尖聲嘶吼:“太醫!宣太醫!”

蕭煜陷入昏迷,夢寐中,仿若走入了無人之境,周圍空空蕩蕩,只有音晚的聲音繚繞不散。

“我沒有利用過你,也沒有算計過你。我沒有對你虛情假意,逢場作戲,沒有!所以我不忍!”

“我不愛西舟,我們之間從未有過旁人!”

“含章,你會愛我們的孩子嗎?”

“我這輩子只愛含章哥哥一人,永遠都只愛他。”

“含章哥哥……”

他心口劇痛,像有什麽砰然碎裂,碎成渣滓,面目全非。

他將她摁在榻上貪婪無節制需索時,他荒唐胡鬧花樣百出時,她皺眉迎合他遷就他時,她不疼嗎?

他說要立伯暄做太子時,她痛快地點了頭,她心裏真的願意嗎?她沒有覺得委屈嗎?

蘭亭回來後,她決定原諒他,懷了他的孩子,要和他好好過下去的時候,她真的放下過去,撫平心間傷瘡了嗎?

在最後的時候,她說著要與他一生一世,白首偕老的謊話時,她不心痛嗎?

還有他囚她,控制她,折磨她的時候。

他扭曲瘋狂地占有她,因嫉妒而面目醜陋想要毀了她的時候。

他騙她的時候,傷害她兄長的時候,袒護害他們孩子的伯暄的時候。

那些時候,音晚心裏在想什麽,她有多難過……

蕭煜像魂靈出鞘徘徊在地獄修羅裏,於往生鏡前看透了他在感情裏犯的錯,做的孽。

他自以為深情,自以為對音晚此情不移,可到頭來,卻是傷她最深的人。

他除了能這麽肆無忌憚地傷害音晚,還能傷害誰?如果音晚不是那麽的愛他,又怎麽會叫他傷到體無完膚?

除了音晚,這個世上還有誰能這麽愛他?

……

一縷孤魂淡若煙靄,茫無目的地四處飄蕩,在暗昧中倏然見到一個模糊身影,纖腰羅裙,白衣勝雪,仙袂飄飄,蕭煜執拗地跟著她,跟過了漫漶大霧,跟過了奔流河渠,面前光明普照道路通達,浮延萬裏。

她終於停下,回過頭看他。

“你走吧,我累了。”

他不肯走,她卻不再說什麽,拂袖縱身一躍,躍入前方萬丈霞光中,光芒迸射,燦爛如錦,頃刻間便將她的身影吞沒。

蕭煜一急,猛地驚醒。

眼前玄色錦帳垂曳,以金線縷出祥雲螭龍的紋飾,四角鮮紅穗子墜下輕搖,濃郁的龍涎香氣渾濁著湯藥的苦澀。

望春見他醒了,忙擦幹眼淚,把太醫們喚進來。

蕭煜昏睡了一天一夜,太醫院的太醫全都守在這裏,灌藥施針,他都毫無反應,外殿的禮部官員都開始商討要不要召道士進宮作法叫魂了。

太醫診過脈,憂慮道:“陛下,您的傷勢不輕,本應臥床休養,忌怒戒躁的,您萬不可再糟蹋自己的身子。”

蕭煜倚靠在繡墊上,目光渙散,神色愣怔,也不知聽見沒有。

太醫嘆了一聲,躬身退出來。

安靜了許久,蕭煜漸漸回了神,問:“謝潤呢?”

望春道:“潤公在偏殿,一直未曾離去。”

“把他叫過來。”

望春躑躅道:“陛下,您歇一歇吧,奴才叫禁軍看著潤公了,他不會走,您想什麽時候見他都行。”

“把他叫過來。”

望春不敢再攔,揖禮下去叫人。

“朕只想知道她是怎麽逃的。宮禁森嚴,朕把整個未央宮乃至於長安城都翻了個遍,那日出宮的文武官員也都嚴加排查審問過了,毫無破綻,她是怎麽做到的?”

謝潤站在屏風外,無奈道:“您就算知道又如何呢?”

蕭煜擡手挾掉唇角殘留的苦澀汁液,執拗地說:“朕只想知道,朕受傷時她還在不在宮裏,她走的時候知不知道朕傷得很重。”

謝潤生怕又是一個圈套,不敢掉以輕心,謹慎含蓄道:“她……應當知道吧。”

屏風內是一陣漫長的沉默,映在薄絹上的影子許久未動,謝潤站得有些腳麻,方才聽見裏頭飄出蕭煜清寡的嗓音。

“朕知道了,你先退下,不過別走,朕另有事情要問你。”

**

音晚做了個夢。夢裏蕭煜總陰魂不散,跟在她身後走,她走到哪兒,他跟到哪兒,把她急得幹脆跳了河,這一跳就驟然從夢中醒過來了。

初醒時帶著些迷茫恍惚,只覺周圍一切都很陌生。

身下鋪著羊毯,皮毛軟蠕,綿彈厚實,不遠的爐子燒得通紅,上面吊著銅壺,周圍擺了一整套嶄新的楠木桌凳,帳篷入口垂下厚重的氈簾。

她許久才反應過來,她已經隨舅舅回了突厥草原,現正住在兀哈良部落的帳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