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火葬場1 蕭煜:晚晚,別想離開我。(第3/7頁)

蕭煜隨口道:“好事啊。”

望春繼續道:“他剛才來了,要見您,驚動了常先生和王妃,他們什麽都知道了,三人一起去嘉猷門找蘭亭公子去了……殿下,你去哪兒?”

蕭煜執韁踩上腳蹬子,又跳下來,問:“陸攸呢?陸攸回來了沒有?”

望春回:“沒有,至今都沒有音訊。”

蕭煜神色驟暗,沒再說什麽,翻身上馬,護衛緊跟其後,鐵蹄飛踏,一路揚塵。

嘉猷門堆積的屍首太多,謝家人找到了謝蘭舒的,便不管其他,只扔在這裏等著官府來收整。

官府只收殮了一小半的屍體,其中並沒有謝蘭亭。

謝潤匆忙間糾集起三百護衛,幫著找謝蘭亭的屍體。起先音晚總是哭,又因風寒未愈,時不時咳嗽,常錚怕她出事,就寸步不離地跟著她。

後來,她不哭了,什麽話都沒說,只默默走入屍海裏,像她父親一般,一具屍體一具屍體得翻,要從數千具屍體裏找出屬於她兄長的那一具。

她翻得滿手是血,咳得心肺俱裂之時,蕭煜到了。

常錚先一個拔劍沖上去,卻叫蕭煜的護衛攔下,他離他三丈遠,再難逼近,只能遙遙怒吼:“你別說這不是你幹的!”

蕭煜只淡然瞥了他一眼:“我沒想賴。”

他徑直走向音晚,音晚聽到了他的聲音,身體尚維持著半彎腰的動作,僵立著,卻在他要拉她手的一瞬,如遭雷擊,猛然將他甩開,趔趄著後退數步,險些被身後的屍體絆倒。

她看他的目光極冷,如綿亙山巔終年不化的積雪,冷徹入骨。

蕭煜不再逼近,只站在原地,凝著她道:“我不得不這樣做,我並沒有第二條路可走,對不起,晚晚。”

音晚目中布滿了血絲,嘴唇發青,臉色慘白,卻強撐著不肯在他面前展露半分脆弱,面容緊繃,側頸筋脈隱隱突跳。

兩人對峙之時,謝潤聽到動靜領著人從遠處過來了。

他久臥病榻,身體也有些虛,加上喪子之痛,步子邁得很浮,卻仍舊有力氣拎起蕭煜的衣領。

護衛作勢要上,被蕭煜揮退了。

蕭煜瞧著他盛怒的模樣,卻笑了,笑得極其扭曲癲狂:“從前四哥死得時候,我也是這麽憤怒,這麽想殺人,可沒人給我機會,他們像關瘋子似的把我關進西苑裏。而你,你卻要假惺惺地來說明白我的苦,讓我忍。你現下真正明白了吧?你能忍嗎?”

謝潤拎著他衣領的手在打顫:“這一切跟蘭亭有什麽關系!他做錯了什麽!做錯了什麽!”

蕭煜任由他拎著,半點不掙紮,慢慢道:“怎麽沒有關系?世人畏懼謝家淫威,可以顛倒黑白善惡。謝家跋扈,可以欺壓百姓,排除異己,禍國殃民。你的幾個侄子但凡上街,可是人人退避三舍的。你知道為什麽嗎?因為他們看不順眼的人就可以活活打死,看中的民女不管有沒有婚配就可以搶來糟蹋。他們倚仗的是什麽?是謝家的勢力。謝蘭亭不姓謝嗎?他手中的武衛軍不是謝家勢力的一部分嗎?”

“再說說你,謝潤。謝玄為一己私欲殘害崔昭儀的時候你不知道嗎?你阻止了嗎?因為這個女人死了,招至藩將作亂,總共死了多少無辜百姓和士兵,你算過嗎?他們誰不是別人家裏的兒子?誰不是別人家裏的兄長?他們就該死嗎?就因為他們沒有一個做尚書台仆射的爹,沒有一個做淮王妃的妹妹,他們就該死嗎?”

“你看看這天下讓你們謝家糟蹋成什麽樣了。凡有些良知的官吏不是在十一年前死絕了,就是叫你們排擠出了朝堂。哦,你沒排擠,可你也沒阻止你的兄長侄子為惡。你獨善其身,你是清流,有什麽用?你改變什麽了?”

“我告訴你,謝清流,你沒動手,可那些枉死的無辜好人的血債上都有你的一筆,助紂為虐同劊子手本無差別。”

他字字句句宛如利刃,割剮著謝潤,使他深受打擊,頹然松開蕭煜,踉蹌後退。

音晚忙去攙扶父親,可剛才蕭煜的那些話不斷盤桓在她腦子裏,攪得她頭疼欲裂,她一聲哀吟,顧不得父親,只擡手捂住自己的頭,痛呼出聲。

謝潤想到什麽,忙把女兒攬入懷中,撫著她的背,輕聲道:“晚晚,不要多想,跟你沒關系,不要想了。”

蕭煜見狀,眼中憤慨不羈散去,轉而浮上深濃的關懷與擔憂,想要上前去看音晚。他將要靠近音晚,就被常錚死命攔住了。

眼下,只有常錚顯出萬般冷靜,他抵擋著蕭煜,轉頭沖謝潤道:“你抱音晚去馬車。”給她吃一顆藥。

這是他們的秘密,絕不能在蕭煜面前宣之於口的秘密。

謝潤倏然會意,一掃頹喪,忙打起十二分精神照看著女兒,將她抱起,快步奔向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