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火葬場1 蕭煜:晚晚,別想離開我。(第2/7頁)

三月二十一,晨起,薄曦未散,整個長安城沐浴在長夜將明未明的昏暗裏,百姓們只聽見一聲巨響,似城門被攻陷,轟鳴若雷霆,天震地搖,緊接著,便是不絕於耳的廝殺和打鬥聲。

廝殺持續了整整兩個時辰,朝野大亂,朝臣齊聚宣室殿前等著上達聖聽,無奈善陽帝身染沉疴,昏迷不醒,群臣無首,偏朝野兩大權臣謝玄和淮王竟都未出現。

廝殺結束後,又等了許久,善陽帝終於醒來,驚聞事變,龍顏大怒,派禁衛去清理戰場,竟發現了一件甚為吊詭的事。

打鬥的雙方竟是左驍衛和武衛軍,這兩支分別由謝蘭舒和謝蘭亭所轄的謝家軍隊,竟在長安嘉猷門刀劍相向,雙方死傷慘重,幾乎都是全軍覆沒。

謝家人當天便從屍海裏找出了謝蘭舒的屍體。

同時,驚聞長安巨變,淮王蕭煜奉詔調遣十萬大軍入京勤王,已占領長安各處要塞。

善陽帝震怒,將謝玄召入宮中詢問,謝玄卻道是淮王私調兵馬入京,意與謝蘭亭勾結謀逆。謝蘭舒是奉詔率左驍衛前往嘉猷門阻謝蘭亭出城,宣旨的還是禦前大內官封吉。

封吉正侍君在側,立即跪倒在地,矢口否認。

查過當日的宮闈宿值記錄,封吉根本就沒有出宮。

謝蘭舒已經死了,謝蘭亭下落不明,前去的左驍衛和武衛軍幾乎全軍覆沒,事情到這裏,竟成了一樁懸案。

善陽帝氣得咳了幾帕子的血,深知現在追究這個已為時晚矣,如今最關鍵是那十萬大軍,是突然出現在長安,聲稱奉詔而來的十萬大軍!

他將蕭煜召入宮中,坐在龍案後看著自己的弟弟,已從最初的震驚和憤怒中走了出來,漸漸冷靜,默然良久,唇邊竟漾起淡緩的笑意。

“真是神來之筆啊!朕早知道自己的七弟是個天才,天才就是能創造奇跡的,可還是想不出來,你是如何做到的?你是如何把謝家玩弄於鼓掌之間的?”

蕭煜今日面聖並沒有穿繁瑣的朝服,而是一襲輕薄便衣就來了。

月白錦衣,腕間束著銀箍,封襟一株墨蘭,腰間墜下香囊玉玦,像極了無憂無慮的少年裝扮。瀟灑矜貴,如從茶香潑墨的畫中走來,背靠山麓闊野,光芒四射,輕而易舉便能獲得眾人矚目。

從前的善陽帝便覺得,有這樣一個優秀的弟弟,真是件太痛苦的事了。而今,他竟對他生出些欽佩,真是多麽艱難的環境裏他都能辟出一條血路。

蕭煜笑了笑:“皇兄,這故事說起來就長了,等事情了了,容臣弟慢慢說給您聽。”

善陽帝裝著糊塗:“還有事情未了?”

蕭煜也只如說了個笑話,語調輕快:“那十萬大軍啊。臣弟可沒有聖旨,他們也不是奉詔而來,還得勞煩皇兄給他們補一道聖旨。”

善陽帝冷哼:“你倒打得好算盤。挑動謝家內鬥,你坐收漁利,如今還要借朕的名號調兵遣將,真是半點把柄都不與人。朕且問,若朕不給呢?”

蕭煜道:“若他們是奉詔而來,便是天子之臣,自然要做臣子該做的事。若他們不是奉詔而來,便是逆臣賊子,自然要做逆臣賊子該做的事。”末了,他瞧著善陽帝,一字一句道:“吾非昭徳,反則反矣。”

善陽帝一凜,又劇烈咳嗽起來。

封吉照例上前遞帕子,善陽帝卻未從像以往那般接過來,他只看著封吉,目含針芒,隱怒不語。

封吉雙手向前,維持著遞帕子的動作,沉穩似松,淡而受之。

良久,善陽帝咽回攢於嗓間的一團血腥,道:“真厲害,你真是厲害。不會只是到這裏吧?”

蕭煜目中那一抹戲謔漸漸散去,轉而正色道:“皇兄總希望我和謝家纏鬥,相互消耗,彼此制衡,便只能依附將要登基的幼主。如今,臣弟想把‘依附’二字該成‘庇護’,臣弟來時想過了,稚子無辜,太子也是臣的侄子,若皇兄能痛快些,臣弟可保他一世平安榮華。”

善陽帝冷冷道:“你可真是一點都不貪心。”

蕭煜卻放緩了聲調:“臣弟也是無奈之舉,若不能搏上那個位置,便只有叫謝家一口吞了。謝家已吞過四哥了,他們何德何能,竟要我大周的皇子紛紛為他們的權勢門楣為祭嗎?”

“皇兄,臣弟從前總是不忍說,您也太天真了。太子只有五歲,您憑什麽就認定他能在風雨飄搖中穩坐皇位到成年?這等局面,放個奶娃娃上去,他朝這江山還姓不姓蕭都難說,到那個時候,下頭的列祖列宗怕是不能饒您。”

這一席話正中善陽帝的心病,讓他的臉色愈發難看。他沉吟許久,頹然道:“你退下吧,讓朕再想想。”

蕭煜也不糾纏,端端正正地揖禮告退。

回了王府,望春正滿面焦色站在府門前等他,一見他回來,立即迎上來道:“潤公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