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癢……

渚幽氣息一滯。

明明這字並非寫在她身上, 可聽著長應這略顯悠遠的聲音,就好似有個鉤子,將她的心吊了起來, 吊在雲端, 被這軟綿的雲霧一裹,便失了方寸。

四處彩燈高懸,映著人面如花, 可長應好像獨立世外, 面上依舊素白一片,連丁點光也未沾染上。

長應淡聲道:“你將我招來,又不理會我。”

平平語調平平, 面色也冷冷清清的, 卻似乎很是委屈。

“我若是不想理你,哪還會招你。”渚幽聲一輕。

她確實是故意的,她知長應將神識留在此處, 就是為了感知此地種種, 故而她在上邊寫寫畫畫,長應也一定能知曉。

長應此時握著她的一根手指, 掌心涼颼颼的,卻不至於凍到刺骨, 只能令她一個激靈, 想到先前種種。

渚幽抿起唇, 不發一言地看她,連指尖都泛了粉。

長應未松手,看著她眼梢的緋紅的鳳紋“我方才在丹穴山上。”

這話如清泉一般, 淋在渚幽的靈台上, 令她陡然回神。

渚幽一怔,問道:“你去丹穴山做什麽?”

“先前那十二人的名姓,是雲鑠告訴我的。”長應淡聲道:“我去尋他也無可厚非。”

“他能知道什麽。”渚幽輕嗤。她聽見雲鑠這名字時,仍會有一瞬錯愕。

即便心知雲鑠當時也是受魔物蒙蔽,可依舊能在她心底掀起雲浪來。

長應見她眸光一黯,慢騰騰在那根素白的手指上輕捏了兩下,似安撫一般。

隨即說道:“他將他當年在濁鑒中所見所知都說出來了。”

“如何說?”渚幽皺眉。

長應道:“那時濁鑒是坤意請出來的,但入濁鑒的十二仙中,她並不在列,入了濁鑒後,他們各自受萬象混沌界所困。”

“他們心不如你清。”渚幽搖頭道。

長應未置可否,又道:“雲鑠那時心中雜念繁多,他本以為自己會是最後一個醒來的,沒想到,最後從萬象混沌界裏出來的不是他。”

“那是誰?”渚幽細細斟酌著那幾個仙的名姓,那幾個皆不像是被萬象混沌界久困的。

長應動了動唇:“玄頃……”

渚幽愕然擡眸,她靈光一現,若是如此,那其余十一仙不是都能知曉他是被受何欲所困了麽,就如當時長應能化作剛破殼的模樣,在她的虛妄中占據一席之地。

長應緊接著道:“雲鑠並不知最先入玄頃虛妄的是誰,但他猜測是華淩君,他們步入其中時,華淩君的神色十分古怪,似是想同他們說什麽。

然而玄頃忽地從萬象混沌界裏出來,他們隨即也被驅了出去。”

“華淩君見到了什麽?”渚幽側身,似要撞入長應懷裏一般。

長應擡臂攬向她的後腦,她不得不傾了一下身,同長應額頭相抵。

那曾被她用舌卷過的金珠,正被抵在中間,有些硌頭。

長應那薄涼昳麗的臉登時撞進她的雙目,跌進了她的心尖。

渚幽擡手撘上了長應的肩,那細瘦的五指連點兒勁也未用上,不知是想將其推開,還是想將面前這龍留下,頗有點兒欲迎還拒的意味。

長應淡聲道:“枷鎖……”

“枷鎖?”渚幽怎麽也未料到,華淩君看見的會是枷鎖,“這是怎麽一回事?”

長應略微搖頭,又道:“從濁鑒出來後,華淩君便將此事說予雲鑠,其後不久,華淩君便遭貶謫,那時華淩君已成半神,又是由玄頃親自審的。

若非如此,他並非只是遭到貶謫這麽簡單,定早就魂飛魄散了。”

“什麽樣的枷鎖,這枷鎖為何見不得光?”渚幽仍執著於此。

長應沉默了片刻,說道:“若當真有另一古魔早早潛入了天宮,我懷疑那魔不會是玄頃。

如若是他,著實沒必要將華淩君被貶一事道出後再火燒觀穹閣,如此也太過欲蓋彌彰。”

她話音一頓,又道:“況且,他竟同我說,他在濁鑒裏做了一件不該做的事,既已是九天之帝,有何該與不該?”

渚幽抿唇……

“興許他是萬不該受心中濁念所擾,陷入了萬象混沌界,還被華淩君看見了那一副枷鎖,此為一錯。”長應緩緩道。

渚幽恍然大悟,“有人故意引我們懷疑玄頃?”

長應微微頷首。

渚幽推了推她的肩,思及撼竹回來一事,說道:“說來,撼竹回來了。”

長應向來不大喜歡這小孔雀,只不過因那孔雀妖一心向著渚幽,故而才未想為難她。

她聽見這名字時,臉色黑了大半,唇還緊緊抿著,一副喝了醋的模樣。

“撼竹回來時,我瞧見她身上有古魔的印記。”渚幽將長應那覆在她後腦勺上的手抓了下來,她直起腰,伸出一根手指,將長應微微皺著的眉頭給撫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