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太幹凈了……”禍鼠忍不住道。

水妖跟著走了好一陣, 興許是走累了,沒骨頭似的跌落在地,就好像一張紙, 慢騰騰地伏在了地上。

她在地上爬了幾步, 仰頭問:“哪兒幹凈了,這四處皆是灰,還不如我那湖。”

禍鼠睨了她一眼,唰一聲將扇子展開“是說這兒空得連點家當也沒有,哪像是活人住的地方,還不如無不知那滿櫃子紙折的屋宅。”

確實……

渚幽站在正院中,側身往周遭看了一圈。這地方實在是太空曠了, 又當真連點兒活物的氣息也尋不著,好似閑置了許久。

那虎妖雖說半月才回來一趟, 可也不至於清寒至此。

長應忽然朝側屋走去, 還未走至門前便擡起了左臂,細長的五指一攏,那側屋上頓時現出一抹白霧, 細看之下又好似是個繭,將這屋子裹得嚴嚴實實的。

渚幽皺眉看了過去, 只見長應將手往回一扯, 那繭子般的屏障便被拉扯得走了樣。

繭般的白霧倏然破裂,滋啦一聲裂成了兩半。

長應垂下手, 揮出靈力將那緊閉的房門推開。

好似什麽東西摔在了地上,咚一聲作響, 驚得三只妖哆嗦了一下, 紛紛循聲望去, 卻見那屋門前空無一人,門嘎吱一聲自個兒打開了。

許久未開過的門,在打開後塵煙飛得到處都是,可屋中漆黑一片,什麽也看不清。

渚幽皺著眉頭,見長應已經走進屋中,連忙擡手將手腕一轉,庭燈和屋門前的燈籠全數亮起,就連屋裏的燈台也燃起了火。

這院子頓時通亮一片,看著倒不是那麽淒清了。

數個屋俱是亮堂堂的,窗紙上映著躍動的燭火,除了燭火外,竟連丁點外物也未映上去,屋中似乎空無一物。

渚幽淡聲道:“既然門開了,那便進去看看。”

禍鼠瞪直了眼,心道,合著開門的人不是您呐。她低頭朝水妖看去,水妖卻仰頭看向貓妖,三只妖半天悶不出一句話。

成妖那麽多年,他們還未見過鬧鬼,像無不知那樣幾百年的大鬼,性子早就沉穩得不得了了,哪還稀罕鬧事。

渚幽見他們仨一動不動,輕嗤了一聲說:“你們說要跟我,就是這麽跟的?是不是還得我找根繩將你們拴著走。”

禍鼠捏著袖口擦了擦額上的冷汗,興許是怕將脂粉給擦掉了,所以抹得格外小心。

她轉動眼眸,連忙拔腿走了過去,一邊問:“大人,您給開的門?”

渚幽搖頭,心道這三只妖當真不成氣候,連方才那屏障如何被撕毀的都看不見,她淡聲道:“今天這風倒是挺大,將門也給吹開了。”

禍鼠半個身都涼了,當真是風吹的麽?

渚幽快步走去,三只妖連忙跟緊,生怕落後一步。

進了門後,渚幽垂下眼,才發覺這門是從裏邊用木栓鎖上了的,方才鬧出響聲正是因這木栓掉到了地上。

她從那木栓上踏了過去,只見長應正站在窗邊,目光灼灼地盯著什麽東西。

屋中果真空曠一片,莫說家當了,除了這些塵屑,似乎什麽穢物也尋不著,當真幹凈得古怪。

禍鼠跟得緊,冷不丁踢到了那橫在地上的木栓,登時被嚇了一跳。

水妖爬了過來,將那木栓舉起打量了一眼,又朝木門看去。

她神色怵怵地看向禍鼠,傳出心音道:“這風還能拐彎,將這木栓推出來?”

“今日上禧城的風倒是喧囂。”禍鼠回以心音。

長應站在窗前,她眸光沉沉地看著窗欞,擡臂時袖口略微一垂,堆到了手肘處。她掌心自窗棱上一抹而過,只見一道禁制驟然消除。

“這窗……”渚幽皺眉。

三只妖聽見她說話,連忙跟了過去。

禍鼠訝異道:“大人,怎麽了?”

“這門窗上皆有禁制。”渚幽緩聲道。

在自家門窗上下禁制,多半是為了防賊,可這地方空空如也,別說什麽值錢的寶器了,就連在凡間能賣出好價的花瓶屏風都沒有,不見床榻和桌椅,也不知是防什麽賊的。

禍鼠看了一圈也覺得古怪,“這虎妖也太謹慎了些,就這麽個破屋子,還需鎖起來?”

長應將手覆在了窗棱上,素白的手背上映著暖黃的光,她半張臉映在這燭光中,連身上煞氣都削減了幾分,好似被焐化了的冰。

“無甚特別的,但隱約沾了點他人的氣息。”

渚幽傾了過去,吸著鼻子略微聞了聞。她那銀白的發倏然從肩上垂落,蕩至了胸前,近乎要掃到遍布塵埃的窗台上,幸而被長應攬了起來。

長應單手掬起她的發,好似捧了一汪清泉。

那銀發從她掌中垂落,絲絲縷縷的,被窗外透進來的光灑了個正著,著實好看。

長應面上無甚表情,她心尖有點兒癢,感覺那發梢似垂在了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