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囚鳥

難道是我的故事讓她傷心了?面對她的反應,我有些不知該怎麽辦才好,只是定在那裏。敲門聲響了起來,隨即淘海客把藥端了過來,阿娣想必是聞到了碗中的氣味,一下轉過頭擺起了手,表示堅決不喝。

藥的確很苦,但不喝藥又怎麽能減輕病痛?無奈之下,我像哄小孩那樣道:“來,乖,喝了身體就好了,人也會精神一點。你搖頭幹什麽?快點喝下去,頭就不會痛了,聽話。”

阿娣纖細的手捂著嘴,警惕地看著我端的碗,一手亂搖,嗚嗚咽咽道:“我不想喝。”

我何曾見過這樣嬌蠻的病人?沒有辦法,只好讓淘海客出去,示意沒事了,阿娣才放下手,我又喂她吃了兩粒安神補腦丸。這一次阿娣雖然緊皺著眉頭,表示出千不情萬不願,但還是聽了我的話,就著水把藥丸吞了下去。

藥丸裏摻了蜂蜜,味道還不算太苦,她一邊喝水順藥,一邊不安分地盯著我,看得我忐忑起來,忍不住道:“你別總是這樣瞪著我,難道我臉上生了麻子?”

她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嘴裏的水也噴出來,濺了我一臉,惹得我“呀”了一聲。她這次倒還知道紅臉,也不再看我,垂下眼瞼慢慢喝光水,直接躺下休息。

我坐在一邊,看著她慢慢合上眼睛,帶著笑容進入了夢鄉。她的一只手放在腹部,另一只手平放著,匣子依舊露出一角,也不知使了多大的勁,指關節處竟然泛起青白色。我嘆息一聲,突然心裏難過起來。雖然只見過幾面,但這女孩子十多年來必定過得極其辛苦吧,承載了那麽多常人無法承受的東西。

我心情沉重,站起來向密艙的出口走去,小心翼翼地爬上木梯,推開艙門門板就要出去。但用力之下,門板竟然無法推開。奇怪,這是怎麽回事?我叫了幾聲,沒人答應,三推兩推後,還是無法打開艙門,只得郁悶地回去。

我滿腹狐疑地走到阿娣身邊,發現這個小丫頭雖然閉著眼睛,嘴角卻止不住地往上彎,便猜她是在假睡,於是拿出一個郎中的威嚴:“你怎麽還沒睡?”

不出所料,阿娣馬上睜開大眼睛,竟然撒起嬌來:“閩生哥,我睡不著……”

我被她鬧得沒辦法,嚴肅道:“睡不著就躺著養病,別亂動。”說著,在靠近床板的藤箱上一屁股坐了下來。阿娣用纖細白嫩的手指把散落在臉上的頭發往後拂去,撲哧笑了起來:“好啦好啦,我聽話好好睡覺,你是大好人,別跟我生氣嘛。”

我情緒低落沒有接話,哄她睡了覺後,就想要走。但走過密道,爬上梯子後,卻發現那道艙板緊閉,使勁推也推不開。不知道是個什麽狀況。我坐在梯子下,一直等到約莫吃飯的時辰,艙板被掀開,有人把食物和飲水放在外面,吊了下來。

我沖著他們大聲地喊叫,但他們根本不搭理我。我企圖在他們送飯時沖出去,但守在上頭的淘海客馬上就揮舞著魚叉紮了下來,我試了好幾次都沒辦法,只能又退回密室裏。

這夥淘海客,難道是犯了瘋病?我就算是出了密艙,到甲板上走一走去魚艙看一下,不還是去了就回來給阿娣看病?何必如此對我?再說了,我又能跑到哪裏去,難道我能跳海不成?他們這樣把我關在密艙裏,就是為了讓我日夜看護阿娣嗎?

想來想去,卻又無可奈何,我只有老實待著。也不知道是不是到南洋之前,我都得被關在這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