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反噬

掛了電話,我對醜醜說,今天晚上我要去見一個人,如果能談妥,我們或許可以平安離開泰國。

醜醜說:“要不要我跟著去?”

我搖搖頭:“算了,我先去探探路,等回來再告訴你。”

醜醜問我有沒有危險,我告訴她沒事。我仔細想了想,確實不太可能有危險,大不了這事談不妥唄,不至於他們對我怎麽樣。

到了晚上,我讓醜醜在旅店等著。我提前買好了兩只白手套,戴上之後,打了一輛突突車,到水上市場的東面。水上市場華燈初上,人聲鼎沸。河上河下都是做買賣的,很多條船在不寬的河道裏緩緩滑動,有賣水果沙拉的、還有賣炒飯的,熱鬧勁就別提了。

我站在一個水果攤前,左右看著,周圍燈光閃動,有點讓人眼暈。

看看表,已經八點十分,還是沒有人來。我來來回回在那裏走動,顯得焦躁不安。這時,身後有人說話:“你是王強?”

我回頭去看,面前站著一個泰國當地人,很黑很瘦,穿著一身藍色的短袖衣服。

“我是。”我把兩只戴著白手套的手亮給他看。

“老大讓我來接你。”他的普通話很標準。

說完,轉身就走。

我深吸口氣,跟在他的後面。我們順著河岸走了很長一段,這裏人群漸漸少了,他跳下一只小木船,對我招手,示意我上來。

我小心翼翼上去,他撐著蒿,離開岸邊,劃著船在水面遊蕩起來。

船遠離市場,向遠處的無人區劃動。

時間不長,兩邊都是叢林,燈光少了,四周迅速黑了下來,視線很差。

他慢了下來,站在船頭說:“我們老大讓我在船上問你一個問題。”

我心裏咯噔一下,看著船下黑森森的河水,咽著口水說:“什麽問題?”

“你說唐碩遇難了,是怎麽回事?”泰國人問。

“說起來挺復雜,”我說:“不確定他是否遇難,他失蹤在泰柬邊境的一座深山裏。如果有機會,我想當面向你們老大說明白。”

周圍很黑,泰國人站在船頭,直直看著我。好半天,他才撐動蒿頭,船繼續緩緩向前劃動。

我心裏舒了口氣,他要是把船弄翻,讓我掉下河去,這事還真有點麻煩。雖然我會水,可誰知道泰國河裏有什麽,別冷不丁蹦出一兩只鱷魚來。

船緩慢的在河裏劃了一段,靠著岸邊停下來。岸邊有個簡陋的小碼頭,是竹子編的,岸上形成一條路,通向裏面的木屋。

一排木屋裏只有一間屋子亮著燈,隱隱能看見裏面有人影。

泰國人做個手勢,示意我可以下船。我扶著延伸進水裏的竹子把手,順樓梯上到碼頭。泰國人說:“我們老大在裏面,你進去吧。這裏只有水上一條路。”

那意思是你想跑也跑不了。

我深吸口氣,順著竹路緩緩走到亮著燈的木屋前,輕輕敲門。

裏面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進來。”

我推門進去,屋裏十分狹窄,只有一床一桌。有一個人正在吃著方便面。

一看到這人,我心裏咯噔一下,他竟然是個癱子,坐在輪椅上。

屋裏只有桌上那一盞台燈,借著昏暗的燈光,能看到這個人其實還有點小帥,長得棱角分明,劍眉虎目,戴著金絲眼鏡,頗有點不怒自威的意思。

他停下筷子看著我,他的目光我竟然不敢對視,瞅一眼就別過臉去。

“唐碩是我的朋友,他怎麽了?”這人說話聲音不大,卻帶著金屬音,很低沉。

我知道眼前這人不能小視,便把當時的情況一五一十都說了。他點了根煙,一邊抽一邊聽著,整個過程裏不發一語。

等我講完之後,他點點頭:“你還能不能找到那個地方?”

我趕緊搖頭,說找不到。我之所以能出山還是多虧了山裏獵人的幫忙,我自己是不認識路的。

他抽著煙看我,我心跳加速,不知道他想怎麽安排我。

好半天他才道:“你還帶著一個女人?”

“是。”我說:“我想帶著她進入中國,可她沒有身份,無法出入境。”

“到中國以後呢,你想把她送哪?”他問。

這個正是我撓頭的問題。我冥思苦想,搖搖頭說不知道,實在不行,就領回家裏。

那人道:“聽你的描述,你帶的這個女孩也是修陰法的。”

我趕忙說:“她是好人,從來沒害過人……”

那人擺擺手:“我不是談論她的好壞,而是要告訴你,她和她師父靠時間修的這種邪法,很有可能不光反噬師父,還會反噬她。”

這個我真沒想過,心裏咯噔一下,愣愣看著他。

那人抽著煙說:“世間萬事萬法都是講究平衡和因果的。她和她師父規避時間,看似撿了大便宜,其實不是不報,而是時候未到。如果條件觸發,他們誰也跑不出時間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