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入侵

我跟陳三平說,你可別做夢了,那倆姑娘別說你了,連我都看不上。

我們兩個嘻嘻哈哈說了一陣,就散了。

過了幾天,我把鎮上生活的衣物都準備好。眼瞅著明後天張宏要走了,家裏沒什麽事,我想再去找他玩,敘敘舊,好好喝兩盅。

出來的時候,天色有點晚,正是落日黃昏。我提著一瓶酒,匆匆過去,剛拐過街口,就看到陳三平從張宏家裏出來。我沒當回事,正要過去,張宏也跟了出來。

我停下腳步,目不轉睛看著。之所以沒過去,是因為張宏的手裏拿著一個東西。天黑,那東西又不大,看起來模模糊糊的,但我還是認出來,那是一個黏土小人。

這就怪了,張宏拿著黏土小人幹什麽?

他和陳三平前後腳出來,這麽說,陳三平也應該知道張宏有這麽個黏土小人。

這一點在情理上說不通,黏土小人是張宏的至尊秘密,也就跟我說過,對其他人秘而不宣。尤其是經過上次讓人淋大糞的事,他更注重法術的秘密性,如今他在修什麽法術,連我都不知道。

而且,陳三平就是他家的一個果農,張宏怎麽可能跟他交心。不對,這裏有很大的問題。

我悄悄在他們身後跟著。

陳三平在前面走,張宏在相隔不遠的身後,兩人始終保持著不到十米的距離。

我越看越是古怪,他們兩人這麽行走,是商量好的?還是張宏跟蹤陳三平?

不對啊,如果是跟蹤,這麽近的距離,傻子都能知道後面跟著人。

陳三平和張宏來到村口的汽車站,來了一輛小公汽,兩人都上了車。

我愈發的迷惑,張宏會開車,家裏也有車,他想去哪為什麽要坐小公汽?我想起三舅的叮囑,盯著張宏。我沒有冒然過去打草驚蛇,等這輛小公汽走了,我才來到汽車站。

村口的汽車站有很多發往不同地方的小公汽,剛才借著路燈我看得清清楚楚,他們上的車是開往小杏家村的。

我在路上等了能有二十多分鐘,下一輛去小杏家村的公交車才慢悠悠開過來。我買票上了車,雖然耽誤這麽長時間,他們已經沒影了,我憑直覺還是猜到張宏的目的地,他是想去老丈母娘家。

去就去唄,現在有兩個疑問,為什麽帶著黏土小人,為什麽和陳三平一起去?

我滿腹狐疑,四十多分鐘後到了小杏家村。拋去坐車的時間,我大概比他們晚到了半個多小時。

今天不是周末,也不是節假日,村裏遊客很少,夜色朦朧,四周靜謐,是非常恬靜的農村夜景。

我徑直去找張宏的丈母娘家,到門口才看到,“西施農家樂”已經不做生意了,大門緊閉,隱隱能看到二樓亮著燈,其他地方都黑漆漆的,氣氛和整個村子都格格不入。

我悄悄在周圍轉了轉,沒發現張宏。我來到後院,輕輕推了推後門,鎖得緊緊的。我想了想,往後倒退了幾步,一個沖刺跑到後墻前,連刨帶蹬爬了上去,然後騎在墻頭,一翻身跳進院裏。

我來到正堂前,趴在窗戶往裏看,一樓沒有光,黑燈瞎火的。裏面靜悄悄,好像沒有人。

我推推門,門反鎖著,又撥撥窗,窗也是鎖得緊緊的。有點不對勁。

不管怎麽說,現在夏天還沒過去,晚上特別悶熱,關門好理解,關窗是什麽意思。樓裏並不是沒人,我明明看到二樓開著燈,有人在,為什麽還要關門關窗?

直覺告訴我,裏面肯定有著什麽想象不到的事情,可一時又進不去。又是緊張又是遺憾,急的我抓耳撓腮。

就在這時,隱隱一聲悶響從二樓傳來,隔著窗戶,聽得不甚真切,好像是什麽東西打碎的聲音。

我顧不得許多,撿起院子裏的磚頭,退後幾步,對著一扇窗就砸過去,玻璃碎了一地。我用磚頭把邊緣的玻璃碴子撥幹凈,探手進去,把裏面的插銷打開,推窗跳了進去。

我沒敢開燈,從兜裏掏出打火機來照,等看清楚大堂,人頓時僵住,好半天沒敢動一下。

大堂的中央停著兩口薄棺。棺材裹著黃色的布單,上面描繪著仙鶴、松樹這樣的圖案。棺材停放在兩條長長的板凳上。

我這才注意到,整個一樓大堂,已經布置成了靈堂。神位上掛著兩張黑白遺照,一張是張宏丈母娘的,一張是他嶽父的,兩邊是長長的挽聯拖地。

我全身不舒服,繞過靈堂想從旁邊樓梯上去。走了半路,覺得不對勁,擡起打火機去看,丈母娘的黑白遺照陡然出現在眼前,老太太似乎在死死地盯著我。

我有點害怕了,雙手合十,嘴裏稱呼著有怪莫怪。

丈母娘這張遺照不知是誰選的,老太太眼角上挑,翻著眼白,像是一個欲求不滿的潑婦,又像是怨氣很大的怨婦。我喉頭格格響,總覺得不管走到哪個角度,遺照的雙眼都在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