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閑棋

鐵絲深深勒進脖子裏,窒息感並不像想象那樣痛苦,大腦出現了空白,眼前冒出星星。

有人在後面緊緊把著我,防止亂動。其他人使勁往後拽鐵絲,我一瞬間就沒了呼吸。眼睛模糊,整個世界泛起了血紅色。此刻唯一的感知就是,生命力正在急速逝去。

我有了一種極為強烈的感覺,在這個世界死去,恐怕會真的死,並不是一場夢那麽簡單。

就在我手刨腳蹬的時候,隱隱看到有人上了舞台,是小遂。小女孩站在那裏看我,又看著那些折磨我的人。

我勉強伸出手,像是溺死的人要去抓稻草,嘴裏吐著血沫子:“……救,救我……”

小遂伸出兩只手,形成爪狀,對著那些獵頭族的男人。她呲著牙,嘴裏發出咆哮的聲音,大聲說著:“都死,都給我死,都給我死……”

獵頭族的男人們提著刀要過來,可一個個雙腿發軟,噗通噗通摔倒一片,他們極其痛苦,五官滲血。

這時,我脖子上的鐵絲一松,我摔在地上,用最後的意識把脖子上的鐵絲圈拿下去。回頭這麽一看,全身冒出寒意。舞台上躺滿了人,有獵頭族的男人,也有村民,他們全都像受了某種詛咒,口眼和鼻子都竄著血,血都是黑色的,流在地上,匯成一片。

台上唯一站著的人,就是那個獵頭族的頭領,他目光灼灼,在小女孩的咆哮中不為所動。他提著刀慢慢走過來,一把提起女孩,用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我聽到這個人說了一句話,居然用的是漢語。

他看著台下的村民。那些村民都露出驚恐的眼神,瑟瑟發抖,不知道台上發生了什麽事。

這個獵頭族的頭領說,你把他們全殺了。

小女孩瘋了一樣,真的聽從獵頭族的頭領,對著下面那麽多的村民發出咆哮:“死,你們都給我死……”

村民們好像中了巨大的詛咒,男女老少慢慢躺在地上,他們的頭顱發生了爆裂,黑汙的血爆出來,流出一片。

月光慘白,照在地上,猶如一大片蕩漾的水面。這片水面上全是浮屍,血流成河,屍骨如山。

小女孩小遂像是耗盡了所有的氣力,身體軟綿綿地,在獵頭族頭領的手裏,猶如一只可憐的小貓。

獵頭族頭領說道,跟我走。

他帶著小遂要離開,我用最後的力氣緊緊抱住他的腿,那男人豎起手裏的獵刀,對著我的腦門狠狠劈了下來。

就在劈下來的瞬間,我驚叫一聲,醒了。

我睜開眼,窗外是白日的陽光,破敗的大堂十分昏暗,我看到三舅、鐵面和黑胖子素班。三舅說道:“我沒辦法叫醒他,我……”

我馬上說道:“三舅!”

三舅大吃一驚,過來看我,把著我的肩膀:“強子,你回來了?”

我點點頭:“我回來了。”

三舅看著我,簡直難以置信。他疑惑地說:“你陷入迷亂,我無法招回你,你是怎麽回來的?”他去看鐵面。

鐵面搖搖頭:“不是我叫回來的,是他自己回來的。小朋友,你很厲害,你居然能不攻自破我的鬼迷之法。”

我擦擦腦門的汗,看著外面的陽光發傻,剛才的事像是在夢裏。

三舅摸著我的頭,又拍拍我的肩,他對鐵面說:“你沒放水吧?”

鐵面發出笑聲:“鬼迷之法只有用的出和用不出之分,施加之後,具體會什麽樣我是無法控制的,談何放水之說。”

素班饒有興趣地看我:“這就有意思了。按道理來說是安冬輸了,可鐵面選定的人又破了法術。”

三舅根本不在乎輸贏,他看著我,頗有欣慰之色:“強子,好,你很好。你剛才經歷了什麽,看到了幻境嗎?”

我說道:“是啊,我好像去了越南,看見了獵頭族在屠村……”

正說著,突然鐵面打斷我:“小朋友,幻境只是幻境,屬於你個人的經歷,不必說出來。”

我看向三舅,三舅點點頭:“那就不說吧。”

我感覺手臂一疼,低頭去看,左臂上有一道深深的傷口,正是幻境裏被獵頭族人砍的。我又伸手摸摸自己的脖子,果然有幾道深深的勒痕。

我渾身發涼,幻境中受的傷居然帶到了現實裏。

鐵面過來檢查我的傷口,他沒有說什麽,卻能感覺到他極度震驚。他從包裏取出一瓶粉末,倒在手心,要給我擦拭傷口。

他可是降頭師,我不敢讓他的東西碰到我,鐵面卻很堅決:“這一場是我輸了,我答應你的事會辦到。”

三舅沖我點點頭,意思是沒事。

鐵面用自配的藥末擦在我的傷口上,然後讓我伸出右手。我顫巍巍伸出來,他一把抓住,把我的掌心翻過來,他用手指在掌心上寫了一串的字符。

“這是解藥降的秘咒,你馬上回去,給你的朋友解降。”鐵面說著:“附耳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