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最後的國軍(3)

嘩啦啦的履帶聲慢慢緊逼,視野裏,已經可以看見,五倆裝甲車的基本輪廓。那時候的日本裝甲坦克,體積並不是很大,炮塔就像一個倒扣上去的蛋殼,在炮管兩邊,各有一挺重機槍,駕駛員和炮手藏在厚厚的裝甲裏,子彈根本打不著。而在裝甲車後面,是密密麻麻的日本士兵,排山倒海般壓來。

“全體戒備!”

“投!”劉子淑一聲令下,無數個冒了煙的迫擊炮彈從散兵坑裏飛了出來,雨點般落下,果真如楊開所說,在屁股上的白煙熄滅的時候,那些炮彈紛紛爆炸開來,將陣地前的土壤推出了一個個月牙型的大坑,但可惜的是,由於大部分鬼子兵都藏在了裝甲車後,所以這次攻擊收效甚微,而迫擊炮的單片,對裝甲車來說,也僅僅是撓癢癢罷了。

“用捆在一起的手榴彈,炸履帶,炸履帶!”楊開一邊開槍,一邊對著周圍聲嘶力竭的喊道。

“突突突……”裝甲車上突出的火舌一刻不停,飛速射出的子彈,帶著強大的動能刺穿了幾個教導隊士兵的鋼盔,腦漿和血液頓時灑了一地。

“都他媽別開槍了,先把裝甲車給炸停再說!不然都是活靶子。”楊開剛剛吼完,又有幾個躲閃不及的被掃中了咽喉。

“上!”負責收集手榴彈的幾個士兵對視一眼,驀然咬了咬牙,從衣服上撕下幾塊布條將一堆手榴彈捆紮起來,一人抱一個,搭成人梯,躍出了戰壕。

這裏和裝甲車之間的距離,大概也就十米不到。但就是這十米的距離,卻是天堂和地獄之遙。

這幾個士兵雖然早萌死志,但才堪堪踏出幾步,就被冰雹般的子彈打的倒飛而去,幾乎身子還沒落地,人就已經斷了氣。

看到這一幕,又有幾個士兵陸續跳了出來,搶過屍體邊上的手榴彈,撲了過去……

趙勇德咽了口唾沫,他見過不怕死的,但卻沒見過,如此不怕死的!此時此刻,他甚至在想,和自己並肩作戰的,究竟還是不是人?

士兵一詞源自意大利文“錢幣”和“薪餉”,它作為軍事術語最早出現於十五世紀的意大利,當時指領取軍餉的雇傭軍人。如果深層次研究他的意思的話,也可以理解為,為了什麽而戰鬥的人。

是的,眼下這群士兵,就是為了什麽而戰鬥的人。當然,他們為的不是軍餉,而是尊嚴!

為了尊嚴,他們可以用屍體堆出步子,為了尊嚴,他們可以在渾身布滿彈孔後,拉動彈弦,然後連同身體一起卡進履帶。

終於,在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左邊的那輛裝甲車哢嚓一下歪在了地上,緊接著,其余四輛,也都受到了致命性的重創。

“八嘎!”

“八嘎!”後面的日本士兵紛紛鬼叫起來,蜂擁般的沖了上來。戰壕裏先前沒用完的火焰噴射器,也在這一刻惡狠狠地丟出了兩條熾熱的火龍。

“還剩多少人?”扔掉已經打空了子彈的步槍,楊開沖著劉子淑喊道。

“沒幾個了!”劉子淑手中的湯姆遜沖鋒槍蹦出一個個彈殼,鏗鏘的金屬撞擊聲將他的聲音蓋了大半。

“沒幾個是幾個?”

“最多不超過十五個!”就在劉子淑換彈夾的功夫,一顆子彈嗖的下鉆進了他的胸口,與此同時,一道血箭從他的背後噴出。

“子淑!”楊開大驚失色,上前一把將他扶了起來。

“噗……”血沫如漿糊般從劉子淑嘴角湧了出來,濺的一地都是,他身子一陣聳動,吞吞吐吐的說道:“楊開,你帶著九筒,和那個光杆司令快撤,我帶其他人在這裏頂著,記住,要快!我撐不了多久。”

“子淑,你……你會沒事的……”楊開揪著他的衣領,想要按住他的傷口,但一只手怎麽堵,似乎都堵不住那源源不斷的血液。

“聽我一次。”劉子淑斷斷續續的說道:“後面到小山那段路,我已經叫石頭和獨眼龍埋下了雷管和炸藥,相信……他現在已經在那等著你們了,快去,咱班就剩下你我了,我可不想……哈哈,我可不想下了陰曹地府,給同學們看笑話,說老子連最後一個兄弟都護不住。”

說到這,他的手顫抖的舉了起來,探進懷裏,將那張泛黃的黑白畢業照遞給了楊開:“這個,就交給你了。”

“子淑……”楊開淚如雨下。

“別婆婆媽媽的,快走!”劉子淑一把推開楊開,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站了起來,拿起了掉在地上的沖鋒槍。

“好!”楊開點頭,狠狠咬了咬嘴唇,吼道:“九筒,你他媽帶著那個趙團長,跟我往回沖!”

“指戰員……”

“這是命令!”劉子淑回頭叫道:“其余的弟兄,跟老子頂上去,看看他松井石根要付出多大的代價,才能從我們教導隊的屍體上踏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