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蟲子

在路上閑聊,我說起這客戶的情況,又講了她剛把一對奶奶傳下來的翡翠手鐲賣給黃誠信,賣了十五萬泰銖,還不少呢。高雄側頭看了看我,沒說話。我問:“怎麽?是不是客戶被黃誠信給坑了?”高雄卻只冷笑而不答。一個小時出頭就到了地方,在大城火車站我倆跟蘇瓦娜見面,她約有四十幾歲,穿著打扮都很普通,滿面愁容。把我和高雄帶到她家,離火車站不算遠,屋裏裝飾和家具簇新,但顯然都是便宜貨。剛進屋就聽到傳出男人的咒罵聲,不絕於耳。

屋裏有股發臭的味道,有些熟悉。臥室床邊坐著一名男子,年紀和蘇瓦娜也差不多,右側的褲腿高高挽起,能看到小腿外側生著兩個瘡。旁邊有大塑料桶,這男子正在用塑料瓢從桶裏舀清水往腿上澆,邊澆還邊罵個不停,我大概能聽懂,基本都是在說“你這個惡毒女人,剛結婚就害我”之類的話。

看到我和高雄進來,男子立刻停止咒罵,很警覺地問:“幹什麽?下降頭不行,就想動手要我的命是嗎?”

“你想多了,”高雄嘿嘿笑,“我們是來救你命的!”男人追問什麽意思,我說了蘇瓦娜變賣家傳手鐲為你找人解降頭的事。

男子說:“只有你們才會信她的鬼話,怎麽證明是真的?”我說我們是牌商,來這裏的目的是看你是否真中了降頭,並沒有給你證明其他事的義務,你最好配合,不然你老婆白費錢不說,萬一你真有邪降在身,耽誤的是你自己的命。男子半信半疑,沒再說什麽。高雄讓他把右腿擡起架在塑料凳上,仔細查看惡瘡。

我在旁邊彎下腰看,不知為什麽,從味道到這惡瘡的長相,都很熟悉。高雄看了半天,再看著男人的臉。男人問:“是不是降頭?他媽的壞女人,居然謀害自己的丈夫,要是在印度,你應該被用石頭砸死!我真後悔跟你結婚,早知道就回去找我前妻了!”

蘇瓦娜流著眼淚:“夠了,你為什麽非要把我說成這樣?”在他倆爭吵的時候,我和高雄互相交換眼神,他指著我胸前,我知道是什麽意思,就拽出項鏈,旋出靈蠟,讓他們倆不要動,將靈蠟點燃。

男子和蘇瓦娜都疑惑地看著我,藍煙慢慢升起,飄向男子的方向。這並不令我奇怪,最奇怪的是煙霧居然分為兩股,一股直直地落在他右腿的惡瘡上面,而另一股卻飄向男子的額頭。男子想躲,高雄擡手示意,男子只好咽著唾沫不動。

十秒鐘後,我熄滅靈蠟把項鏈收好,高雄說:“你確實中了降頭,是蟲降。”男子立刻從床上彈起,又開始大罵蘇瓦娜,她放聲大哭,坐在地上說自己冤枉。我讓他們先安靜,說有蟲降不見得就是你老婆做的,否則她為什麽非要賣掉手鐲,花錢找牌商給你解降,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你很了解女人嗎?”男子氣呼呼地反問,“世界上最惡毒的就是女人心腸,誰知道她是怎麽想的?無非就是想折磨我,讓我痛苦!我真是瞎子,為什麽拋棄前妻,選擇她呢?”高雄嘿嘿笑,男子生氣地問你笑什麽,高雄說:“你老婆為什麽要折磨你?”

男子說:“我怎麽知道?這要問她,肯定是她在外面有了外遇,所以恨我入骨,才要折磨我的!”高雄說那你老婆也真夠愚蠢,真有外遇的話,就不會賣掉手鐲找人給你解降,什麽也不說,反正你也沒證據,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你惡瘡越來越嚴重,最後全身潰爛而死,那豈不是最痛苦?

這話把男子問住,他支唔了半天,最後說也許你們是同夥,來趁機給我下更痛苦的降頭。剛才靈蠟的表現很明顯,只有人的魂魄有異,煙霧才會飄向額頭,男子如果真中了蟲降,飄到傷口上好解釋,可為什麽也飄向他的額頭?

高雄點了根煙抽兩口,對蘇瓦娜說道:“你丈夫不但中了蟲降,還被落了情降!”這話把他們夫妻倆全都驚呆,男子連忙問什麽意思,什麽叫情降,我說也算魂魄降的一種,會讓人死心塌地愛上某個原本不喜歡的人,或者正相反,拋棄原本的愛人。

蘇瓦娜愣了半天:“對對,怪不得他這麽反常。”

男子連忙說:“少胡扯,好端端的我怎麽會中什麽情降,沒有的事!”他死不承認,我和高雄也懶得理,走出房間,商量著找誰來解這兩種降頭。高雄告訴我,阿贊布丹有鬼王派的法門,雖然不太完整,但很多降頭都能解,包括情降,但只有一種不能,那就是蟲降。因為馬來西亞的檳城鬼王從不接觸蟲降,所以他不會落蟲降,自然也不會解,這方面也基本無能為力。

“那檳城鬼王這麽厲害的名頭,從哪來的?”我問。

高雄說:“鬼王只落死降,他才不屑於用蟲子取人性命,直接就是魂魄降、靈降或者鬼降。”我說是不是可以找阿贊宋林試試,高雄搖搖頭,他有些不太明白,以他的經驗,這男子的降頭應該不是蘇瓦娜所下,因為沒有道理。但同時中蟲降和情降卻是頭回遇到,一個要人命,一個要人活,這很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