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與殺手同床

此時,躲在‘天上人間’密室裏穿著薄紗睡衣,用白巾包著頭的影子殺手,剛剛吸完一支櫻花牌香煙。突然聽到了敲門聲。

這是一種她早就習慣了的暗示和節奏,但今天聽起來,卻有一種不同尋常的異樣感覺,不管有多精彩多經典的演出,總有落幕的時候,任何出色的演員,在卸妝的那一刻,會充滿失落感,因為現實遠比劇情要殘酷得多。

幕布沒有拉上,戲還是要演下去,這一刻,她已不再是個影子殺手,而是一個守著密室金屋的完美情人。

敲門的是吳局長,整個兒古城幾乎沒人知道,他才是‘天上人間’最大的東家,這座密室,除了他和自己的情人,截止目前,不可能粘上任何一個第三者的腳印,只有他和她知道入口在那裏,因為這個密道,當年是他親手封的口。

此刻,他敲門的節奏有些覺察不到的雜亂,那把在死者身上發現的女人頭發,讓他心煩意亂又迫不及待。

一個小時前,他接到姬府管家的電話,剛剛過去處理完姬府角樓的不明屍體,這邊花街又突然發生了殺人案,一下子攪亂了他和老情人的例行約會,使他本來積聚了大半天的欲望和興致,冷到了有生以來最低的冰點。

假如她真的是一只藏在墻縫裏,不易發現的蠍子,早死早安生,問題是,她到底是不是?吳局長把手探進褲兜,拉開了小手槍的保險。

吳局長在進來前思前想後,在他和他的這位秘密情人接觸的六年裏,沒有找到任何可疑的地方,無論作為省府要員的掌上明殊,還是作為私立博愛醫院院長的新貴夫人,她都頗具大家閨秀和淑女風範,當然,這不包括她在床上的瘋狂。

那麽,殺人兇器手術刀,會不會和她有關系呢?在吳局長的記憶裏,他的這個情人只是讀過幾年的女子師範,是個見血就葷的美人,玩弄手術刀對她來說,是個不可能任務。

她曾經告訴吳局長,博愛醫院她一年去不了幾回,她非常討厭自己先生身上福爾馬林的氣味,相比起來,你身上的火藥味讓我感到激動,我喜歡子彈一樣迅猛的穿透力,和我約會,你最好把刀子放在家裏,我討厭冰冷的東西,即使用它救人,也毫無熱情可言。

當年,在古城一樁神秘的要案中,他曾經設計救過陷於困境的省府要員一命,報之以桃李,危難之中,要員年輕的女兒投懷送抱,這是一件推辭不掉的大禮,可惜,出身寒門,尚未婚娶的吳探長,不能和她家門當戶對,重要的是,一旦做了他的乘龍快婿,真相就大白於天下了,好在以後上面有了要員提攜,吳探長工作賣力,沒有幾年,就坐上了西安警署的第一把交椅,且穩如泰山。

吳局長調整了一下心境,準備推門進去,他並沒有掏槍以防不測,人生是一部大戲,多年的職業生涯,讓他在處理突發問題上變得處亂不驚,洞察人心和順藤摸瓜是他的拿手好戲,在這一點上,他不遜色於任何一位出色的偵探,何況,他現在還無法確定她和花街上的殺人案有直接關系,也許,現在古城西安新潮女性的頭發,都是一律兒的大上海模式,那把頭發不一定就是她的,但他過手的女人已不是一把兩把了,今晚在心裏,怎麽就揮不去對她的猜疑呢?

是情不自禁?還是天意使然?是錯?還是對?這成了最大的問題,但不妨礙他像往常一樣,毫不猶豫地把門推開。

老情人閉眼側臥在床上,像往日一樣的美人睡相,白紗睡裙下富有挑逗性的起伏曲線,筆勾一般的撩人,吳局長知道她在假寐,富貴人家的女人,都是這麽一副自傲自足的架勢,不見棺材不落淚,不見刀槍不開門,自己的卑微,只是暫時忍忍而已。

她的頭發依舊包在毛巾的偽裝裏,那裏也是吳局長最憐愛最拿手的去處方,因為適合控制和征服,不知道今夜快樂會不會昨日重現,其實此時,吳局長雖然頭上冒汗,但身體卻怎麽也熱不起來。

他知道,一旦她轉過身來,就是一場暴風驟雨,他懵懂疑惑的狀態,將會直接導致一個大男人徹底的失敗,致命地是,他的憂郁和冷漠,會引起她的懷疑。

通常情況下,一番親熱後,吳局長都會從頭開始,今夜,這個既定程序顯得尤為重要,要讓一個女人屈服,首先得讓她的大腦充血,讓她顛倒著仰望你,而看不到自己的一切,這一刻,你就是這個世界的君主。

吳局長拋棄雜念,輕輕地靠近老情人,多日不見,她罌粟花一樣的休香撲鼻而來,成熟女人身上具有的誘惑力,不動神色,也會使激情男人熱血沸騰,他迫不及待地伸出了手。

讓吳局長始料未及的是,拉開毛巾,老情人的一頭秀發依然如故,驚詫間,他並未停止泰山壓頂般的進攻,暴風驟雨洗凈鉛華,攻城掠地號角陣陣……,吳局長的理智,漸漸被老情人一頭紛飛的青絲,掃了個迷迷糊糊。